蘆雅的樣子,充滿了疑惑般認真。“啪,啪。”我右手的木條,帶著力氣抽在她大腿外側。
“再講一次,那隻樹蛙是你射中的嗎?”蘆雅眼睛裏已盈滿淚水,毫無來由地挨打,使她無助地望一望伊涼,又看看池春,尋求第三者的幫助。
“啪,啪。”我又把棍條抽在她嬌嫩的腿上。“不要看別人,自己回答。樹蛙是不是你擊中的?不許哭。”我大聲喝斥道,捏住她肩頭的手指在悄悄發力。
大廳所有的女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她們不知道蘆雅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更不知道我為何如此暴躁。
“啊啊啊,啊啊……”蘆雅大哭起來,抱住伊涼的腰,使勁把頭往伊涼挺拔的胸脯裏塞。我右手握著的木條,像雨點般打得她全身顫抖和抽搐。
蘆雅確實命中了目標,她的一擊命中,簡直超乎我的意料。兩個女孩練習射擊時,我一直都在觀察遠處,那些可能隱藏危險的地方,也格外留意過。
“先去吃飯吧。”她擊中目標的興奮,早已被我打得煙消雲散,此時就像一個遭受虐待後再也不敢歸家的孩子,遠遠蹲在船艙一角。
聽說我允許她吃飯,蘆雅才抽泣著畏畏縮縮地走到肉鍋前,準備讓池春端給她食物,這時還不忘扭過頭來,膽怯地望我幾眼。
我一個人,坐在樓梯上,看著這個委屈的小丫頭。蘆雅並不知道,棍條落在她身上,就跟打在我自己的心尖上一般。可我又清楚地知道,現在給她些暴力,正是為了避免將來她被敵人的子彈傷害。當一個狙擊手,為自己的獵殺和狡猾得意時,另一個可能射殺他的狙擊手就會誕生。
蘆雅的年紀和身體還很稚嫩,僅憑想象,無法感受死亡的血腥與恐怖,這也就注定了她意識不到那些應該忌諱且重要的東西。
狙擊手的射殺,是在擠進生命鏈條的時間後,把默誦的經文深信成咒語,與萬物共鳴和溝通。世界上所有的狙擊手,找不出三個可以像蘆雅那樣,首次嚐試便在五百米的距離一擊即中。
樹蛙被擊中後,爆碎的皮肉和血漿,如彌漫的紅色煙霧,在搖晃的枝頭久久沒有消散。當一種生命結束另一種生命時,必須嚴肅而莊重,不得帶有興奮和雀躍。任何以此為樂趣而產生的衝動、狂喜和微笑,必然遭受詛咒。娛樂生命者,隻要也具有生命,終將跳不出被娛樂的輪回。
而蘆雅和伊涼,在目標擊中與否中輕易產生的失意或得意,總有一天,會使她們死在敵人的槍口下。棍條的抽打和恐嚇,正是驅除她倆性格中的盲點。
我在雇傭兵營地時,曾有一名士兵,正是因為承受不住教官這種詭異的訓練,導致精神分裂。大半夜,他一個人在帳篷外喊聲震天地操練,當教官走過去責罵時,這名雇傭兵用子彈上膛的槍械,先擊斃教官,而後吞槍自殺。
大船在夜裏搖擺不停,但比起昨夜,已經舒緩了很多。蘆雅揣著膽戰心驚吃了半飽的胃,已經和伊涼擠在同一張小床睡熟。我想這個丫頭對我的親密感從此將會發生巨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