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阿溫曾留意過這店的規矩:一般人飯還未吃完,店小二就送過賬單結賬算錢,就算有個別想賴賬的也逃不過站在樓梯口那個一身橫肉的店小二。但是曾秋立與他兩個,走前卻沒人來要賬,待他們走到樓梯口時,曾秋立隻是舉起左手在店小二的眼前淩空畫了一個圓圈,那個店小二隻是朝他點頭哈腰,並未向他要錢,臨走了還說:

“兩位爺慢走,下次再來!”

鄭阿溫好生奇怪,隻是不便多問,就謝過他,暗自納悶地回家去了。一連五天,曾秋立天天來邀鄭阿溫到城裏各處大小酒家飯店喝酒。不論鄭阿溫帶他到什麼地方去吃,他一律不付賬,隻朝店小二的臉上憑空畫一個圓圈,店小二就像中了邪似的,不但不向他們要錢,反而畢恭畢敬地送他們出來。

第六天,鄭阿溫終於再也忍不住,等喝完了酒出來到他家喝茶稍坐時,問道:“小兄弟,你一連幾天請小老喝酒,小老是老實不客氣,照單全收了。隻是小老有這麼一點不明日,為啥家家酒店都不討你的酒錢?”

曾秋立哈哈一笑,一臉神秘,道:“這個嘛,老先生還是不問的好。反正老先生交了小生,別的好處是沒有,這輩子白吃白喝卻是不用愁了。老先生如果看得起小生,就丟了這個賣藥的營生與小生吃香喝辣豈不快活?”

鄭阿溫道:“小兄弟,咱們真人麵前不講假話,你當初曾經說你也有點兒本領,小老看你不付賬朝店小二那麼憑空的畫一個圈就走了,卻不知道念的是什麼咒語?咱們老少朋友一場,可否讓小老學上一學?

鄭阿溫原是個貪婪成性、見錢眼開、狗屁不如的混帳小人,見了有白吃白喝可以不付錢的咒語如何肯放過?於是就死纏爛打,非要曾秋立說出來不可。

曾秋立被他磨不過,隻好說:“說出來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法術。咱們親朋友好算帳,老先生若肯說出菩薩如何會賜藥,小生就告訴老先生喝酒吃飯不用付錢的訣竅。”

鄭阿溫骨碌碌地轉動他的那雙小眼珠,考慮了半天,說:“小兄弟可不要說話不算話呀,若是我說了你不說呢?”

“若是小生有半句謊話,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鄭阿溫見他發了毒誓,就嘻嘻一笑說:“說穿了也不值得一笑,小老製的觀音的右手裏灌進了磁鐵。在製作藥丸時,小老10顆中總有那麼一顆、兩顆攙上少許鐵屑,所以嘛,一擺上去,自然而然,就會被吸住了。小兄弟,現在你可以將你的本事告訴小老了。”

曾秋立籲了一口氣,一本正經地說:“不瞞老先生說,小生的本事也是稀鬆平常,人人都會:我每次吃飯前總是先上店裏走一趟,事先付足了銀子,再給門口站的店小二一點小費。怎麼樣,不難吧?”

鄭阿溫情知上當,忙說:“這……這……小兄弟這麼用心良苦地探聽小老的隱秘,這……這不是砸小老的飯碗。”

曾秋立道:“哪裏的話?這樣做正好是救了你。這樣吧,有兩條路任你選:一條明天你在屋子門口貼一張告示,說這看病都是假的,然後將騙來的錢都去買了米,施舍給窮人;另一條,咱們現在去官府。這尊菩薩嘛,先保存在小生這裏。”說著動手奪了他的施藥觀音。

鄭阿溫嚇得臉都白了。他不敢去搶,怕鬧黃了馬上招來外人圍觀,好半天才戰戰兢兢地說:

“小兄弟饒過小老一命,若被官府拿了,小老怕吃不起一頓板子,明天……明天小老一定將照小兄弟說的辦。”

第二天,曾秋立再上鄭阿溫家去時,隻見他正咬牙切齒地給窮老百姓施米。曾秋立隻是笑嘻嘻地站在一旁看著,並不作聲。回去後,他將這尊觀音砸了,免得以後再被人拿了去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