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蔣介石與蔣經國(3)(3 / 3)

我在涵碧樓紀念館的《風雲際會涵碧樓——兩岸關係濫觴地》說明詞中,見到這麼一行字:

“民國四十五年(引者注:即1956年)7月,蔣公親點香港作家曹聚仁前往北京,周恩來在頤和園與曹見麵,提出‘第三次國共合作’,‘隻要政權統一,其他問題都可以坐下來共同商量安排’的構想。”

曹聚仁作為一位香港作家,非國又非共,他向來宣稱“我是一個絕對不帶政治色彩,也不夾雜政黨利害關係的記者”。他怎麼會被蔣介石“親點”作為國共和談密使前往北京,而且到了北京,又馬上受到周恩來的接見?

原來,曹聚仁與國共雙方高層都有過非同尋常的友情,而他能夠被國共雙方高層所看重,恰恰正是在於他非國又非共,誠如他自稱,“我這個人嘛,國共兩黨中,隻要是榜上有名的人,我都認識。”

曹聚仁能夠被蔣介石“親點”,是因為曹聚仁與蔣經國交誼深厚。那是在抗日烽火燃燒的1938年春,曹聚仁作為中央社的特派戰地記者,在南昌采訪了當時任江西保安處少將副處長的蔣經國,發表了題為《一個政治新人》的關於蔣經國的報道。一年之後,蔣經國擔任江西第四行政區(贛南)督察專員,在那裏實行新政,曹聚仁也在贛州定居,與蔣經國有了更多的接觸。1941年,曹聚仁應蔣經國之邀,主編專員公署的機關報《新贛南報》。曹聚仁接手之後,改名為《正氣日報》,從此與蔣經國交往甚密,還兼任蔣經國的家庭教師。蔣經國曾說過:“知我者,曹公也。”曹聚仁寫了關於蔣經國的傳記《蔣經國論》一書,在當時江西的《前線日報》連載……關於曹聚仁擔當海峽兩岸和談密使,早有所聞。國共雙方究竟誰先選中了曹聚仁充當密使,涵碧樓紀念館所說“蔣公親點香港作家曹聚仁前往北京”,表明是蔣介石首先點將曹聚仁。

1956年6月28日,周恩來在人大一屆三中會議上提出用和平方式解放台灣,代表政府正式表示:願意同台灣當局協商和平解放台灣的具體步驟和條件,希望台灣當局在他們認為適當的時機,派遣代表到北京或者其他適當的地點,開始這種商談。

不久,曹聚仁便以“新加坡工商考察團”隨行記者的名義從香港前往北京。由於他擔負非同尋常的使命,7月16日,周恩來在頤和園宴請曹聚仁,陳毅、邵力子、張治中出席作陪。

曹聚仁直截了當地問周恩來:“你關於和平解放台灣的談話究竟有多少實際價值?”

周恩來答道:“‘和平解放’的實際價值和票麵完全相符。國民黨和共產黨合作過兩次,第一次合作有國民黨革命軍北伐的成功;第二次合作有抗戰的勝利,這都是事實。為什麼不可以來合作建設呢?我們對台灣,絕不是招降,而是要彼此商談,隻要政權統一,其他都可以坐下來共同商量安排的。”

周恩來這一段話,首次提出了“國共第三次合作”。

聽了周恩來的話,曹聚仁頗有感觸地說道:

“國共合作,則和氣致祥;國共分裂,則戾氣致禍。”

曹聚仁用他的筆,向海外轉達了周恩來發出的這一重要信息。他在8月14日的《南洋商報》上,發表了《頤和園一夕談──周恩來總理會見記》。海外報紙迅即紛紛轉載此文。

我在涵碧樓紀念館又見到這麼一段說明詞:

“民國四十五年(引者注:即1956年)10月3日下午,毛澤東在中南海懷仁堂接見曹聚仁,毛對蔣的態度,已從蔑視轉向容忍,並承認他在中國現代史上的作用,並有‘準備和自己的政敵握手’的想法。”

當時,毛澤東推遲了與印尼總統蘇加諾會見的時間,在中南海接見曹聚仁。

關於毛澤東的談話,曹聚仁不便馬上公開加以報道。一年之後,他才在《北行小語》中加以透露。他寫道:

因為毛氏懂得辯證法。世間的最強音者正是最弱者。老子說:“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天下莫柔於水,至堅強者莫之能勝。”從這一角度看去,毛澤東從蔑視蔣介石的角度轉而走向容忍的路的。他們可以容許蔣介石存在,而且也承認蔣介石在現代中國史上有他那一段不可磨滅的功績的。在黨的仇恨情緒尚未完全消逝的今日,毛氏已經冷靜下來,準備和自己的政敵握手,這是中國曆史又一重大轉變呢。

曹聚仁回到香港後,他立即將他在大陸和中共領導人接觸的詳細情況轉告了台灣方麵。

此後,1957年,曹聚仁再次肩負台灣當局的秘密使命,前往中國大陸,在蔣介石的故鄉以及廬山蔣介石故居“美廬”拍攝了諸多照片,轉給蔣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