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豫仍舊微笑著,看著她的目光是溫暖的:“小情,我、先走了~~你、你以後,好、好好的~~”
“你要去哪兒?”辛情問道。
“很遠、很遠的、地方~~”蘇豫的聲音又小了,眼睛似乎已是費力在張著了。
“好,什麼時候回來?”辛情問道,握著蘇豫的手。
“很久~~”蘇豫看著她,一瞬不瞬。
“很久是多久?總有個大概,如果很久你都不回來我去哪裏找你?”辛情問道。
蘇豫的手緩緩抬起,似乎要觸摸一下辛情的臉,口中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著什麼,辛情湊過去聽。
“奈、何~~~~”蘇豫最後的力氣說了這兩個字,那緩緩舉起的手以極快的速度垂落。
“哪裏?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辛情搖他的手,過了很久沒有動靜。辛情握住他的手貼在臉上,輕聲說道:“不管是哪裏,不管多久你要記得回來,你答應過要帶我回家的,知道嗎?”殿內一片死寂,驀地,辛情開口:“太醫,太醫呢?傳太醫。”沒人動。
“貴妃,你哥哥已去了。”拓跋元衡低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辛情回頭仰頭看他一會兒,然後重又回過頭去,眼睛盯住那露在外麵的刀柄。
“我忘了,這是致命傷。”辛情看著刀輕聲說道,然後緩緩地抬起手。眾目睽睽之下,辛情伸手拔出了那把短刀,帶出的血濺在她臉上和衣服上一些,形成一個個殷紅的圓點。傷口流出的血將蘇豫的白衣染紅了一片。辛情看看那刀,拿出手帕慢慢擦拭幹淨,放進袖中。
“睡吧,睡醒了就到天堂了。”然後起身到了拓跋元衡麵前:“皇上,請下旨將臣妾兄長入土為安吧。”
拓跋元衡點頭。
“謝皇上!”辛情一福,直著身子動作僵硬地走了出去。
回了水月軒,一言不發躺下睡了。等辛情再睜開眼睛,昏黃的燭光,床邊是拓跋元衡陰沉的臉。
“皇上怎麼還不睡?夜已經深了。”辛情略微偏頭看著他笑問。
“朕會追封你哥哥為國公!”拓跋元衡說道。
“不用了,我想他不是為了在北國封侯拜相,而是為了蘇家在偃朝的地位才連命都不要了,也許,他覺得這是他欠蘇家的。”辛情說道。
“朕不會讓他白白死的。”拓跋元衡說道。
“好!謝皇上!”辛情閉了眼睛:“臣妾很累,還想睡,不恭送您了。”
“為什麼不哭?”拓跋元衡問道。
“也好,都走了,再也不用擔心了,也不會有牽掛了。”辛情說道。腦袋又往枕頭裏縮了縮。
“辛情!”拓跋元衡抓著她的肩膀。
“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是要一個人的,奢求也沒有用。”辛情的聲音裏帶著笑意。
“你還有朕!”拓跋元衡說道。
“我誰也沒有,隻有自己。”辛情說道,眼角邊終於流下了兩行清淚。想起什麼似的睜開眼睛,淚眼迷離:“皇上,蘇豫的喪事要怎麼辦?”
“這事不要操心了。”拓跋元衡抬手給她擦眼淚,難得的溫柔。
“謝謝!”辛情說道,猶疑著伸出手環上拓跋元衡的腰,放鬆身體靠在他懷裏:“也許,我隻有皇上了。”
“還會有皇子、皇女。”拓跋元衡說道。
“嗬嗬~~~是啊,還會有皇子皇女~~~皇子皇女還會有孫兒孫女,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嗬嗬!”辛情說道。
“不要笑了!”拓跋元衡拍拍她的背。
“好!”辛情不笑了,靠在他懷裏安安靜靜。
後來,辛情睡著了,拓跋元衡輕輕把她放在枕上,她臉上猶有淚痕,看起來與平時囂張妖媚完全不一樣。
“這個是本來的你?”拓跋元衡輕輕拉過被子給她蓋好,將被淚水粘在臉頰上的頭發拂開,她的臉是涼的,沒有溫度一樣。看了一會兒,她翻身側躺,身子又蜷起來了。隻不過此刻看來少了防備,更像是被拋棄無所依靠的孩子。
拓跋元衡又看了看她才神色凝重地回弘恩殿,殿外許多臣子已在等候了,拓跋元衡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才進大步進殿,群臣趕緊垂首躬身魚貫入殿。
那晚,群臣們直到快天亮時分方才退出弘恩殿。
辛情坐起身,憔悴了不少,臉頰上似乎都沒了肉,神色清冷,見馮保等人都在一邊侍立。
“什麼時候啟程?”辛情問道,波斯貓朵兒跳到她懷裏,輕輕磨蹭著。
“回娘娘,皇上有旨,推遲三日返程。”馮保小心翼翼地說道,貴妃從前天晚上一直睡到昨晚醒了,又接著睡到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