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媛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上。
房中燃著燈火，從屏風的間隙能看到外麵透著灰蒙蒙的光，看不出是白日還是黑夜。
她感到自己躺的有些發僵，便動了一下身子，不料卻壓到了受傷的手腕，她不由呻吟了一聲。
一個人影從外麵奔進來，欣喜的說：“你醒了。”
周媛看到來的是苻生，點了點頭，用手撐著身子坐起來。
她不知自己現在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害自己昏倒的是苻生，但救自己回來的也是他。而且，他還守在外麵等自己醒來，這個人簡直自相矛盾到了極點，一方麵想讓自己給他兄長殉葬，另一方麵又不想讓自己死。
看她坐起來，苻生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榻邊，他將裏麵的錦被拿過來，墊在周媛背後。
周媛倚著柔軟和暖的錦被，麵向裏側斜躺。
這時候苻生的表情早已恢複了冷靜，他淡淡的說道：“孤知你不想見孤，但有一件事，孤必須問清楚。”
周媛知道，他說的是自己昏倒之前說的關於救他之人的事。她翻身麵對苻生，這個動作消耗了她不少力氣，喘息了一陣子，她才問道：“你真想知道？”
苻生非常肯定的點頭說：“是。”
其實周媛早就打算說了，上次在逆旅自己逃跑被苻生捉到，他說看在周憐的麵上饒自己一回，周媛便知道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也沒有了先前的諸多顧慮。隻是後來一直沒有機會說。想到這陣子自己在這裏吃的苦頭，周媛覺得這次一定要說出來。
她喉頭一陣發癢，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苻生沒有催促，而是耐心的等著她開口。
周媛問他：“你是從哪裏得知是周憐救了你的？”
苻生皺著眉頭回憶道：“當日孤擔心會給救孤的人招來禍患，所以一能下地走路便離開了東山，後來孤回到長安養好傷之後，曾派人回建康去打探，可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樣，孤派去的人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後來，沈長茂來長安，孤便試著問他聽沒聽過建康有哪家的女郎曾救過一個外族男子。沈長茂告訴孤，他曾聽傳聞說周家女郎在街市上救過一個外族男子。孤自然立刻問沈長茂那女郎有沒有受到牽連。”
說到這兒，苻生頓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燈火將他的身影投在地上，顯得極為偉岸。他看到周媛的手肘那裏的錦被露出一點縫隙，非常自然的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後繼續說道：“聽到孤這麼問，反而令沈長茂大為驚訝。他說所有人都沒看到那男子容貌，隻知道那幾個紈絝被人殺了，沒想到原來被救的人是孤。孤這才放心，又問他那女郎叫什麼名字，沈長茂說這件事他也隻是聽聞，不知真假。說周家有兩女，大的那個女郎心腸歹毒，唔，”
看周媛聽見這話時沒有任何反應，苻生加了一句：“他就是在那個時候告訴孤他兄長之事的。”
聽他說了這麼多，周媛不以為然的說道：“那接下來他一定是告訴你周憐比我要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