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怕是熬不過今晚了。”顏氏從錦帕的縫隙裏偷眼看著周媛,哭訴道:“郎主把她關了起來,珣兒的立嗣禮也不讓她來,劉妹妹這是心裏委屈,才會一時想不開。”
周媛不禁氣悶,她這意思,分明是在暗指都是因為自己,劉氏才會自縊。
她冷哼道:“是啊,要不是顏夫人你非要在阿父麵前告她的狀,阿父也不會將小夫人關起來啊。”
顏氏一噎,又掩麵哭了起來,訴說道:“阿媛啊,我都是為了你呀,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行了行了,阿父又不在這裏,你裝給誰看。”周媛不耐煩的喝道:“帶我去看看小夫人。”
連日來她心中壓著那麼件大事,一回府又遇見這樣的事,她實在沒耐性看顏氏作偽。
顏氏眼中閃過厲色,她低下頭,委委屈屈的說道:“阿媛,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和你阿父都是真心的。”
周媛不接她的話茬,道:“阿父在劉氏那兒嗎?”
顏氏按了按眼角,好像她真有流不盡的眼淚似的:“在,郎主剛從門下省回來就去劉妹妹那兒了。”
“珣兒呢?他知道了嗎?”周媛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周珣,劉氏一死,他的處境就不妙了。
顏氏低聲道:“沒敢讓他知道,郎主不讓告訴他。”
兩人說著話便來到劉氏房中,周閔握著劉氏的手坐在床榻前。
劉氏平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吐著氣。窗下的帷幕都已落下,房中光線昏暗,饒是如此,周媛仍一眼便望見劉氏纖白的脖頸上那一道觸目驚心的青紫色勒痕。
顏氏輕輕的走到周閔身後,低聲道:“郎主,阿媛回來了。”
周閔木木的回過頭,啞聲道:“阿媛回來了。”
他眼角帶著點點未幹的淚痕,樣子比周媛走時憔悴了不少,皺紋深了,那一把他引以為傲的長須美髯也變得暗淡無光。
中年喪偶,的確是很令人心痛的事。劉氏雖然做了多少對不起周媛的事,但侍奉周閔還算盡心,也陪了他這麼多年,看見周閔如此憔悴,周媛心裏一時間也有些不是滋味。
看見周媛進來,劉氏的眼睛亮了亮,她艱難的嘶聲吐出兩個字:“阿媛。”
顏氏臉色變了變,她沒想到劉氏還能說話。
周媛忙走上前,握著她的手道:“你要說什麼?”
劉氏轉了轉眼珠,嘶聲道:“郎主,妾,妾想,和阿媛……”
說到這兒,她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了,出氣聲更大了。
周媛盯著劉氏的臉,仔細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單獨跟我說?是的話,你就閉閉眼睛。”
劉氏果然閉了閉眼睛,周閔不悅道:“有什麼不能當著我們說的。”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周媛望著劉氏,低聲道:“既然她想單獨對我說,阿父就成全她吧。”
“好,隻是劉氏身子虛弱,你盡量讓她少說話。”周閔歎了口氣,站起身來。
周媛點頭應下,她知道周閔擔心他自己無法見劉氏最後一麵。
顏氏站在那兒沒有挪步,周閔斥道:“還不走?”
周媛聽出來,周閔因為劉氏的事遷怒她了。
顏氏抹了抹眼淚,做悲哀狀:“劉妹妹是不是想見珣兒?”
她透過帕子盯著劉氏,眼中滿是威脅。
“不,不……”劉氏艱難地搖頭,她自然能聽懂,顏氏這分明是在拿周珣來威脅自己,如果對周媛說出實情,怕是周珣性命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