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撩起衣角,隨意往地上一坐,開始閉目養神。
那女囚不禁咦了一聲,目中閃過一絲狐疑。她攥住鏈子,緊挨著周媛坐下,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才惡毒地笑道:“你不怕我嗎?”
她故意沒有尊稱周媛為女郎,從前受盡了那些貴族女子的欺辱,反正都要死的人了,還管她是什麼女郎不女郎。
周媛睜開眼,淡淡答道:“怕又能如何?不如隨遇而安。”
那女囚很大聲的冷笑了起來,她可不相信這些平日裏趾高氣昂的貴女能做到隨遇而安。笑罷,她突然捉起一隻從她身邊竄過的老鼠,自顧自的嘎嘎笑道:“你吃過生老鼠肉嗎?”
周媛又抖了一下,她這輩子最怕兩種動物,其中一種,恰是老鼠。
女囚看出她怕老鼠,故意拎著老鼠的尾巴在周媛麵前晃。那老鼠掙紮著往上蜷,爪子四下亂扒,似乎想抓到一個東西好令自己保持平衡,好幾次差點抓住周媛。
人在逆境下總會突破自己的極限,周媛忍無可忍,突然站起來,劈手把老鼠奪了,摜在地下。
那女囚似乎沒想到周媛敢來奪老鼠,她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按住周媛,撿起那吱吱直叫的老鼠就想往她口中塞。
寒光一閃,周媛鏘的拔出短劍,那女囚動作滯了滯,欲近前來,又懾於周媛手中那把短劍,一時捏著老鼠猶豫不定。
“這是一把吹毛斷發、削鐵如泥的寶劍,”周媛將短劍貼近那女囚散落的頭發,輕輕一吹,斷發紛紛落地。她冷笑道:“似乎,你還要過些時日才會受刑?你確定你真的想試試你的頸子是否硬得過鋼鐵?”
有時候剩下的日子越少,人越是舍不得放棄,再痛苦,也會活著。否則,她就不會在這裏坐牢,而是在進來之前便已自盡。
女囚還在猶豫,周媛握著短劍又逼近了些,女囚手一抖,老鼠落了地便向鼠洞逃竄。
獄卒聽到動靜慌忙一路小跑過來,他躬身賠笑道:“女郎,出了什麼事?是不是這賤婦作怪?”
女囚瑟縮了一下,顯然很怕這獄卒。
周媛搖搖頭:“無事,退下罷。”
“是,是。”獄卒依舊陪著笑,一轉目看向那女囚時,又詈罵道:“賤婦,放老實些,否則要你好看!”
獄卒走了,那女囚有點不好意思麵對周媛,她沒想到自己這樣作弄,這位貴女卻沒有對獄卒告發自己。
“你舅姑和夫君,他們對你做了什麼事?”
周媛冷靜地問道,若仔細聽,還能發覺她聲音裏有一絲發顫。乍然麵對一個連殺三人,甚至生啖人肉的罪犯,她很難不恐懼。何況這個人,剛剛還想逼她吃老鼠。但此刻她卻很能明白,如她自己便是因為司馬照華多番欺辱才選擇那樣的方式反擊。這女囚做下的惡事,是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子都絕不會去做的,想必她,也是被欺壓的狠了。
那女囚一下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周媛會問出這麼一句話。人們隻是厭惡她,唾棄她,畏懼她,就連她的父母兄弟都不認她了。卻從來沒有人問過她——他們對你做了什麼事?
女囚愣怔了許久,突然捂住臉嚎啕大哭,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這一世的眼淚都流盡。
周媛雖不知悉這其中的悲苦,卻能體會得到。她靜靜的聽著,不覺間也掉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