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從不糊塗,自打她來夜城開始,陳文航一直沒有出現,之前我騙她說,陳文航是公司有事派他去外地出差了,可陳文航連一通電話都沒有,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其實這樣的謊言很容易被戳穿,我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而我,是自欺欺人。
如今我奶馬上就要離開夜城了,她是擔心我,所以才忍不住出聲問我。
我坐在床邊,心情比想象中的要平靜許多,沉默三秒有餘,我輕聲回道:“奶,我跟你說,但你千萬別跟著上火,我跟陳文航其實早就分開了。”
許是我奶心中早有思想準備,聽到這話之後,她先是愣了幾秒,隨即出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我說:“畢業之前,都兩個多月了。”
我奶又問:“那因為啥啊?”
我淡定的回道:“性格不合。”
我奶拉著我的手,輕輕顫了一下,我回握住她的手,麵不改色的回道:“奶,你別難受,我一直沒跟你說,就是怕你心裏麵惦記,連手術都做不好。”
我奶說:“那你爸你媽早就知道了?”
我嗯了一聲:“他們早就知道。”
我爸坐在椅子上,掏出一根煙點燃,我媽轉頭道:“出去抽,咱媽不能聞煙味兒。”
聞言,我爸起身出了臥室,我媽則背對著我跟我奶,裝作在收拾東西的樣子,其實根本就是在偷著掉眼淚。
我有好幾次一時衝動,想要掉眼淚,但都被我給忍住了。
看著我奶瞬間紅了的眼眶,淡笑著說道:“奶,你別這樣,你要是難受,我也該跟著難受了。”
我奶滿眼心疼的看著我,說不出一個字來,唯有緊緊地拉著我的手。
房間中充斥著酸澀和壓抑的氣息,我們誰都沒有出聲。許是過了一分鍾的樣子,還是我媽先轉過身,她看著我奶道:“媽,你也別難受,這事兒子衿早就跟我說了,注定他們兩個沒緣分,分就分了吧。”
我奶紅著眼睛,眼淚順著眼角滴下來,她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從她眼中看到了滿滿的心疼和欲言又止。
眼淚終是忍不住衝上眼眶,我視線模糊,但卻固執的勾起唇角,笑著道:“奶,別哭,我真沒事兒,不信你問我媽,我一點都不難受。”
我奶張開嘴,聲音哽咽,很低的說道:“七年了……怎麼能一點都不難受……”
我猛然被戳中痛點,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
喉嚨哽住,我很努力的咽下了一口唾沫,然後故作無所謂的說道:“反正沒結婚,我又還年輕,工作以後有大把的好男人隨便我挑,你還愁我嫁不出去嘛。”
說著,我伸手幫我奶擦幹眼角的眼淚。
我知道她有好多話想問我,但是話到嘴邊,怕我難過,隻能生生忍住。
我何嚐不想抱著家裏人痛哭一場,告訴他們,我這兩個多月以來,到底受了多大的窩囊氣,糟了多少的罪,可是,我不能。
我終於知道,什麼是說不出口的,才叫委屈。
我媽走過來給我和我奶遞紙巾,然後出聲說道:“都別難受了,子衿說得對,工作以後什麼樣的好男人沒有,就咱們家子衿,誰娶了誰有福,他陳文航也是自己不長眼,跟子衿分了之後,我看他以後能找個什麼樣的!”
我媽到底是對陳文航怨氣深重,這還是我沒把事情全盤托出的前提之下。如果她知道陳文航是因為張昕薇而不要我的,我真怕她會去活剮了陳文航。
在他們臨走之前,終於還是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雖然我擔心我奶會一直記掛,但總好過一直刻意相瞞。無論什麼事情,時間久了,也就逐漸淡忘了。
他們隻希望我過得好,而至於我身邊的那個人,是不是陳文航,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
我一直表現出無所謂和不在乎的樣子,隻是希望他們能放寬心,不要為我擔心。
我奶跟我說,他們決定後天走,當天晚上我回去公寓的時候,一想到他們要走,眼淚頓時湧了上來。
躺在床上,我幾乎是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睡著的,第二天早上八點半,我定的手機鬧鍾響起,還沒下床,我就想我媽了,所以躺著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手機裏麵傳來我媽的聲音,她說:“子衿,睡醒了?”
我聽著她那頭有點吵,隱約傳來廣播的聲音,我出聲問道:“你在哪兒呢?”
我媽說:“你猜。”
我剛睡醒,腦子還沒完全恢複到工作狀態,因此懶懶的回應:“不知道,你在哪兒?”
我媽笑著回道:“我們在機場呢。”
我頓時一個激靈,不由得挺直背脊,瞪眼道:“你在機場幹什麼?”
我媽道:“其實我們早就定好今天回涼城,你奶怕你難受,所以沒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