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堯的車子停在大門外,因為別墅很大,到主屋有一段路,卓堯堅持要把車子開進來接如卿,如卿說不用,卓堯卻堅持,黑眸炯炯,如卿也不清楚他在固執什麼,卻在那樣炯炯的目光下啞然失語,任由他去了。
跟福伯說了聲有事要出去,為老不尊的福伯卻趁卓堯取車時湊過來竊竊私語:“小姐,那個男人不錯,不比瞿少爺差哦,你考慮考慮。”
如卿雖然明明白白表示自己對瞿兆沒有任何的想法,善良單純的福伯卻一直固執地認為小姐隻是太善良不忍為難瞿少爺和韓小姐,其實,心裏,還是在乎瞿少爺的,如果不是,那麼這幾天小姐要不鬱鬱寡歡,要不強顏歡笑,又是從何而來。
福伯一旦認定了的事實,幾乎沒有改變的餘地。解釋了幾次卻收效甚微的如卿也不再妄想扭轉福伯的想法,隻是笑了笑:“謝謝你福伯,我知道了。”
而卓堯正把車子從大門開進了前庭,停在如卿麵前:“有什麼好笑的事情嗎?”
如卿對福伯揮了揮手,坐進車子裏:“沒有,隻是隨便跟福伯聊聊。”
卓堯一揚眉:“福伯?”是那個老人嗎?眉目凶惡,卻一直曖昧地朝著他笑,有點毛骨悚然的味道。
如卿很意外他會對福伯感興趣:“就是在車前的老人,是看著我長大的,對我很好很好,對我來說,他不僅僅是我的管家,更是我的親人。”也不知道卓堯會不會厭煩,如卿卻還是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如卿也不想太勉強自己了。
在卓堯心裏,她就是一個帶給他厭煩的人,不管做什麼都一樣的。
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卓堯卻沒有露出絲毫厭煩的表情,反而拉下車窗,對那個老人微微笑了笑:“福伯,卿兒借我一會,再見。”
老人臉上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花:“好。”
然後卓堯啟動引擎,轉彎,沿著原先的路向大門駛去。
如卿卻隻是傻傻地發愣。
卓堯平穩地開著車,車子良好的性能,再加上適當的速度,讓如卿如履平地。
用食指在柔軟的掌心刻刻畫畫,如卿總算為卓堯的反常找到了一個理由:“你是不是對福伯很感興趣?”
“哦?”卓堯熟練地掌控著方向盤,“那你可不可以說一些他的事來聽聽?”
想了想,如卿道:“他原先是一個黑社會老大……”
怪不得一臉凶相!卓堯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想聽他的奮鬥史。恩,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他長得那個不是很討小孩子的喜歡,你為什麼那麼粘他?”斟酌了用詞,瞧小女人與那個老頭子的親密樣,他看了都要吃醋。吃醋不打緊,就怕說出難看這些詞來犯了小女人的忌。
長得那個不是很討小孩子的喜歡?
如卿很佩服卓堯的遣詞用語的能力,實在太太美化了福伯。
“其實,第一次看到福伯的時候,我嚇得哇哇大哭。”瞧見男人驚疑的神色,如卿尷尬地笑了笑,“那還是小孩子嘛,什麼都不懂。其實福伯是一個很好的人,小時候因為父母忙,福伯就把我當作親生女兒一樣寵著。如果我達不到媽咪給我製定的要求,福伯總會替我向媽咪說情,他對我的一點一滴,我都牢牢記在心裏了哦。我想等我很老很老了,我也不會忘記曾經有一個很寵很寵我的福伯在我生命裏出現過。”
卓堯心裏真的不是滋味。一句話直接跳過大腦,脫口而出:“很老很老的時候,你還記得他,那我呢?”
那樣刻骨銘心的一個人,那樣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戀。
怎麼,怎麼有可能遺忘!
但是,她不是他的唯一,不是他的女朋友,她有什麼立場說出那句話啊?
如卿怔了怔,支吾著轉過頭看路邊的風景:“卓堯,你說什麼啊?我聽不清。”
不是說好慢慢來嘛,怎麼又破了規則?
懊惱著,卓堯道:“哦,我隻是問可不可以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的事?”
“大家坐著隨便聊聊,你不說也無妨。”卓堯故作鎮定地開車。心裏卻是翻江倒海,她,會答應,還是拒絕?
當他成為追求方時,小女人的每一個表情都成了他心情好壞的決定因素。
於是,明白了當時先愛上他,或者應該說,先發現愛上他的她麵對他的絕情和殘忍的傷害時,心裏那近乎絕望的痛。
為她憐惜,憎恨自己,又怕小女人鑒於前車之例,不再對他投放感情和信任。
一時間百般情緒湧上心頭,矛盾得不行。
如卿望著窗外,心緒也不寧。
風呼呼地吹過臉,吹來滿眼的蒼翠,蒼翠入了眼,卻入不了心。
卓堯,你不是標榜互不幹涉嗎?
今天,你的行為已經大大地破壞了你的原則了!
還是,你隻是在同情我,同情一個會立即會與你行同陌路的女人?
可是,如果在最後一次的約會上,即使他隻是出於同情也好,兩個人能無話不談,像一對真正的情侶一樣擁有一個美好的下午,難道不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嗎?
隻是……搜腸刮肚,也隻能道歉:“抱歉啊,我的童年很乏味,應該沒什麼好說的。”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在擺架子,很不知好歹?
從後視鏡裏,卓堯看見小女人臉上的無辜和茫然的神色。
她不是故意拒絕的,懸著的心安安穩穩地下落了。
對哦,怎麼說也交往了一個月,小女人的童年是怎樣的他心裏也有了一個數,真是亂中出錯,問出這種問題來。
“卿兒,有沒有興趣聽聽我小時候的故事?”
“可以嗎?”
“當然。”前麵突然出現了金黃色的沙灘和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卓堯猛地刹車,“我們的目的地到了,看來隻能下次告訴你了。”
“嗯,”順從地應著,如卿不以為然地苦笑。
哪還有最後一次?
諾言隻有一個,約會也不可能變成兩個。
卓堯那麼說,或許隻是很順口地那麼說,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病,或許隻是一種對自己的安慰。
如卿,你不能當真。
車子到達沙灘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一點。太陽像個火球,在海的盡頭肆意燃燒。已過立秋,天氣漸涼,中午的陽光卻仍帶著六月的火熱,如卿用手當作遮陽傘:“好烈的太陽。”在那麼猛烈的陽光下品酒,哪還有半分優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