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士元沉吟一會,計上心來,即間謂,“爾既是我女,可把從前事情說來。項氏細說三月初三日比箭完婚,初八日秦布政為媒行聘,次年祁相奉旨主婚,三月二十八日行聘,四月初一阜改裝逃走;投奔項隆家借宿教讀等情,六月二十二日義父項隆祝壽。我醉臥書房,忘記脫靴,小學生代為脫靴。露出繡鞋。我詐稱王姓之女,因丈夫遠出經商,父母貪圖聘金,迫令改嫁,奴守節潛行。項員外夫妻伶我節烈,認為義女,恩禮相待。”孟士元曰:“前年忠孝王父子平番,榮封王爵,爾何不說起,直待此時才來了這個便是弊窒。”項氏曰:“封王我不說明,乃試丈夫有情與否。”孟士元又問曰:“爾當年逃走,曾留下什麼對象?“項氏便把留下畫圖,並留書薦蘇映雪代嫁之事說明,書信字句及畫圖詩句均念出無差,成宗同酈相心全俱疑,此女莫非有術前知麼?遂齊聲曰:“此女果是真了,連書信詩句都知,孟公何必多疑。”
孟士元此時真是啞子吃黃連,說不出的苦,盤問又盤問他不倒,隻得奏曰:“人家養女十二三歲即隔份內外,父女相見日期有限,況又逃出數年,臣怎貌得。待臣喚老妻前來,自能辨出真假。”帝暗笑孟士元顛倒,不能分辨真假,乃笑曰:“孟卿如此年高,尚疑不是爾女,卻待其妻來方認。可宣爾妻來認。”孟士元退出上轎,回府來見韓氏,說明備細,協速上轎細認。”韓氏怒曰:“女兒明明是酈相,還說甚女兒?孟士元就把此女前情細說一番,“特請你去盤諸倒他。”韓氏曰:“待我前去。”即忙上轎,來到午門外候旨。帝宣上殿,朝見已畢,帝著平身。韓氏站起身來,項氏向前拉住泣曰:“母親,可伶女兒此時才得相見!“韓氏冷笑曰:“爾稱我作母親,我不敢認爾為女兒。爾貌雖略似我女,隻是身體骨格豐厚,必是富家之女,怎比得我女容貌骨格清秀,如何瞞得過我?項氏曰:“女兒蒙義父項員外夫妻溺愛;日食厚味,滋補享用,自然身材不比前年贏頗。母親不認,叫孩兒好不傷心。”言罷,淚下如雨。
帝暗驚,此女果然善辯,朕正好強迫忠孝王成親,留下酈相後會。乃曰:“此言甚是有理,韓氏須看仔細,不要傷了爾女。”韓氏暗想:我女明是酈相:但帝有旨,若說就是酈相,即要處斬。今此女如此舌辯,我又不敢說是酈相。我今必須指出此女破綻,帝方知是假。主意已定,即攜著項氏左手,扯其衣袖,將其手扯住向天子奏曰:“這隻手便非吾女。”帝曰:“此手如此潔白,乃是好手,有何破綻?”韓氏奏曰:“臣妻之女,其手大異,手掌好似蓮花一般清瘦,手指有如玉苟一般嫩細。此手肥厚,定是富女,難瞞陛下聖鑒。”項氏心中恰亦驚孩,乃辯曰:“隻因滋補太過,是以肥厚,母親何必多疑。”帝聞言曰:“爾女逃走,正在成人之年,今越三四年,身材手足自然變異,如何比得前呢?”韓氏無言可答。項氏乘勢奏曰:“陛下果然聖明,此言極是有理。”帝暗笑,此女真好膽量,敢瞞生母,朕若不存私心,爾大罪臨身多時了,他反連朕亦要欺瞞,豈不好笑!韓氏又扯起項氏的衣裙笑曰:“這隻腳更非吾女。”帝曰:“此腳不滿四寸,儈是好腳,有何弊寨?”韓氏奏曰:“古稱三寸金蓮,臣妾之女兩腳隻有二寸七八分長,此腳實有四寸,怎瞞得過我。”項氏暗想,此話怎能盤駁得我,即曰:“母親有所不知,女兒在項家四年,未有母親調督,腳便橫裹,因此放大。”韓氏心中好不著惱,不意此女這等舌辯,教我怎能降伏他?即問曰:“爾選走之時,可有人陪伴否?”項氏暗笑韓氏顛倒,黃榜上明明寫著女婢榮蘭,他卻問此話,真是可笑,即答曰:“有女婢榮蘭同逃。”韓氏問曰:“如今何在?”項氏曰:“現在午門外侯旨。”韓氏奏曰:“請陛下宣榮蘭上殿。”帝令宣榮蘭上殿。午門官宣了榮蘭上段跪下,項氏向韓氏曰:“母親,榮蘭在此。”韓氏忍不住笑曰:“爾既敢來冒名欺君,怎說此女是榮蘭,豈不效露?”項氏暗想,候五夫妻果是談言誤事。轉曰:“此婢並非榮蘭,實名秋素。”韓氏大怒曰:“爾如此舌辯,秋素假作榮蘭,便是欺君之罪了,還說得如此容易。”項氏曰:“實因榮蘭上年跟隨家童逃走,說來名聲不好,故把秋素混作榮蘭。”韓氏默然尋思,又問曰:“爾當年逃走,家中仆婢喚甚名字?可即說來。”項氏曰:“兒女雖離家日久,家中童婢依稀還記得幾名。”就把侯五所說各掌事男女盡說出姓名。韓氏無計可施,隻得奏曰:此女實非臣妾之女,臣妾不敢冒認欺君。但此女定有前知,乞陛下嚴刑究辦。”群臣多向孟士元恭賀曰:“此女必是令愛無疑。”孟士元不敢說酈相是女,隻得默默不言。帝謂韓氏曰:“爾心思已迷,可即回去,朕自有處份。”韓氏隻得退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