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酈相對韓氏曰:“朝廷如此重用,我亦要再作兩三年官,報答皇上知遇之恩,伺有賢巨出頭,我方設計改裝。今若改裝,朝中無賢臣料理飼政,朝廷必然發惱,加之我現欺君惘聖,淩辱大臣,二罪重大。況女兒為官,鐵麵無私,大臣多是劉捷餘黨,倘懷覬覦,定然了一同報怨進諫,我死罪難免。且白麵書生雖蒼頭白髯,尚欲赴考,爭奪一領青衿,以為榮顯,怎及女兒右相的威風,故即為此亦要享用三年,然後改裝,女兒不慕****何妨。”韓氏笑曰:“皇甫郎前娶劉氏,威風太過,正當再緩三年改裝,使他後來悔起,求近反遠。”隻見女婢報曰:“外邊梁相使人來催酈丞相回去收拾物件,恐朝廷來早欽點總裁,一時收拾不及。”孟士元曰:“可對來人說,我在此請酒,少停便回,可把我的名片付他回複梁相。”女婢領命退出。
當下酈相向前,攜住方便之手笑曰:“嫂嫂見我男裝畏忌,不敢與我同坐麼?“方氏即便坐在下位,笑曰:“我前日偷看,雖認得是姑娘,隻是官威有些怕人。”麗相曰:“若無官威,如何瞞得朝中君臣。”女婢呈上酒席,滿門男女五人同飲。方氏問曰:“難得姑娘好膽量,敢到北京,路途數於裏。我雖將門之女,說到北京,已覺心驚。“麗相即把遇著康若山代捐京監約略說明,對父母曰:“我已將義父母自上年搬到相府孝養,豈有親父母竟不相認?實恐泄漏取罪,不便正言。”孟嘉齡之子名孟魁,外麵遊耍進房,此時孟魁年已五歲,頗知人事,見其母同一官員飲酒,遂呆呆視望。酈相認是侄兒,即起身抱在膝上曰:“且喜侄兒長大。”方氏曰:“孩子家身體汙濁,不可損壞姑娘衣袍,快快下來。”酈相曰:“不妨。”孟魁還是呆看,酈相笑對孟魁曰:“賢侄不認得姑娘。”又謂方氏曰:“賢侄眉清目秀,定是書香一脈,日後必是高官,真乃家門有幸,打氏笑曰:“不敢望高官,隻願學姑娘作宰相便好。”眾皆大笑。酈相取過兒樣可口與孟魁吃,方才放下。韓氏謂酈相曰:“今後若使人往請,不可不來。”酈相曰:“女兒義父母尚要孝敬,何況母親呼喚,怎敢不來。但不可使皇甫郎知道,若有泄漏,難怪女兒不來。”韓氏曰:“這個說得有理,但皇甫郎情意雅好,累他懸望,於心不忍。”酈相曰:“皇甫郎我常與他對飲言歡,情勝夫妻,況有畫圖,他自不省,還算女兒情厚。”韓氏曰:“說得也是。”此時日已西斜,即便辭席,又轉韓氏診脈,再派兩劑藥方,才起身對父母曰:“在眾人麵前,當照常禮數,方不被人看出。”孟士元稱是。父子送酈相去後,入內即換大小女婢,吩咐倘有泄漏酈相相認事,即便打死。眾女婢領命。
且說酈相回府入內,梁相坐在後堂,酈相上堂見禮。梁相曰:“來日乃欽點總裁日期,我與孟龍圖年老,朝廷必點賢婿為大總裁,我故差人催你回來收拾物件。你因何至今方回?”酈相曰:“小婿已囑令愛收拾齊備,因孟公之妻病體稍安,留飲難卻。延至今方回。”梁相曰:“既已收抬便好。”酈相入內,來見素華,密說相認之事。素華大喜曰:“我一時不敢言,老爺夫人與小姐乃天性至親,理當相認,免得雙親憂慮。今日相認,正合倫理。”酈相曰:“姊姊一向疑我不孝,拋棄雙親,卻不知一旦相認,定然泄漏機關,為害不淺。”素華曰:“老爺夫人定為你秘密,怎能漏泄。”酈相曰:“今既相認,待漏泄後,姊姊方知費見事之明。但不知入場對象可曾收拾否?“素華曰:“收拾齊備。爹爹恐你忘記收拾入場對象,特使人催你回來。”是晚安寢。
到次早,梁相翁婿進入朝房。五更三點,鍾鼓齊鳴,成宗臨朝,梁相翁婿率領百官翰讚畢。分立兩班,梁相酈相分坐左右繡墩。值殿官喝曰:“文武官員有事啟奏,無事卷簾退班。”隻見一位官員俯伏奏曰:“禮部淌書姚東山有事啟奏。”帝曰:“何事?隻管奏來。”姚東山奏曰:“本年乃皇太後六旬萬壽,又恩科天下舉子進京赴試,二月初木日乃是欽點總裁日,請陛下欽點總裁,以便初八日進試。”帝笑曰:“何必別點,酈相乃飛虎大將軍,豈有人才學勝他理?”即點右相酈君玉為大總裁。酈相俯伏奏曰:“臣年輕艱撂勝任,請別點賢能為總裁。”帝曰“先生才學清廉,朕所深信;不必推辭。”酈相領旨。帝再點禮部侍郎歐陽讚為副總裁。二人領旨,立即出朝上轎,各回府收拾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