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成宗次早臨朝,邢薄官上殿繳旨曰:“巨奉旨往雲南捉劉捷家眷,誰知滿門婢仆知風逃走,隻將家眷家產搜捉入庫,擒獲伊妻顧氏,昨日到京,現禁天牢。查得劉捷雲南別無至親,特請旨定奪。”帝曰:“前日已經三法司審定,今顧氏既到,著值日刑部,來月把劉捷滿門至親男女並彭如澤各犯押到法場處決,毋違!“值日刑棘官領旨。不一時,駕退回宮。邢薄官即傳武士劊子手來早伺候。
且說崔攀鳳探知聖旨大涼,奔往天宇。劉捷問曰:“賢婿如此慌張,莫非要斬吾們麼?”崔攀鳳悲泣答曰:“果然不好消息。”劉捷曰:“總是一死,寧可早結局,免使延遲。賢婿,勞爾為我等後事。”崔攀鳳流淚曰:“此是小婿份內之事,不須費心。”即辭別出去。劉捷滿門坐以待死,惟有磋歎而已。俗雲:無巧不成話。恰好燕玉亦已到京,按燕玉等船到大澤起岸,劉小姐、江三嫂姊妹母子趕緊上路,是日午後進京。劉燕玉吩咐先租一小客店,行至小客席,安歇行李,小姐曰:“未知家母進京否?隻是我等未曾到京,又無相識,無處探訪,奈何?”江進喜曰:“小姐不必憂慮。”急尋到樓寓前,把門人問曰:“江進喜,幸爾不曾被擒,要見我家相公否?”江進喜曰:“正要訪探吾太郡可曾到京否?”把門人曰:“爾尚不知麼?爾家太郡昨午方到,拘禁天牢。早間聖上傳下旨意,來日滿門俱要市曹正法我主人出去備辦棺木衣囊,來日收堿。”江進喜暗喜來的湊巧,辭別緊奔回膊。進房,劉燕玉問曰:“爾這等喘息,莫非正法了?“江進喜曰:“幸喜我們來的不遲不早,正是恰好。”就把前事說明。江三嫂曰:“謝天謝地,如此湊巧,小姐連忙寫書,去見少王,求滿門性命。江進喜叫店家取來紙筆,劉燕玉用心修書。江三嫂囑進喜曰:“可去餐,免得饑餓。”劉小姐曰:“趁我寫書,急飽餐。”江進喜曰:“老爺滿門性命尚未定著,小的胸脯塞滿,心似油煎,怎麼能吃?”劉燕玉書內稱:前日盡是二家兄作惡,願二家兄與你報怨,隻求開饒父母滿門,恩同再造,倘不作情刀我亦何顏立於人世,與爾結親,惹萬世唾罵?速把前日香羅還,來早舍命上殿哭奏,願身代父母受刑。天子倘不開恩,觸死金階,以表孝心。不可耽誤。封緘畢,又取前日皇甫少華所贈的詩扇,將它交與江迸喜,囑曰:“此書須付忠孝王觀看、切不可使老王知道。老王恨家父害他;拘禁番邦,三年苦楚必定煽熱添炭,更難作情。若見少王,不必過謙,當實情肯否,一言而決。倘不作情,就把詩扇還他,取還香歲。切緊記。”江進喜曰:“知道。”急急門到王府,恰是串牌時候,隻見端午門箭俱用擋住;門官軍士俱在兩邊看守,何等森嚴。江進喜尋思,須候相識的通報方得覓少王;隻見裏麵一個魁梧的家將出琶湛上燈的時侯,火光之下,分明認得正是家將曹信,如今有救了。候他出了端午門,江進喜方從背後附曰:“曹大叔停步,小人有話相商。”曹信停步,回頭一看,卻不認得。江進喜向前作揖曰:“大叔不認得小人麼?”曹信曰:“小人眼慢,果然忘記,恰在哪裏會過?“江進喜曰:“小人名叫江進喜,乃是劉奎璧的家童,前在昆明縣劉府與大叔相會。”曹信方才省悟曰:“原來是江大叔!失敬了。我家老千歲父子時常想念你,待我稟知老王。”江迸喜曰:“不必驚動老大王,煩報知少千歲,說小的有話麵稟。”曹信曰:“少王往衍親王處吃壽酒,諒即回來,可往內坐候,江進喜尋思,好不湊巧。隻得等候,即同迸內,至王府宅門前坐下吃茶。曹信私到後殿來見老王,襄曰:“啟上老千歲,今有劉侯家人江迸喜說有要事麵稟,現在門前何候。”老王大喜曰:“可叫他進來。”曹信領命,出見江進喜曰:“我家老王喚爾進去。”江進喜曰:“我隻要見少千歲,何必驚動老千歲?大為不便。”曹信曰:“便見老王也是一般。”即在前引路。江迸喜隨迸後殿,跪下曰:“老千歲,小人叩頭。”老王喜悅,令家將扶起,喚上前問曰:“爾幾時進京?“江迸喜曰:“小人同家母、姨母、二小姐午間進京,歇在客店。二小姐令小人前來見少千歲說話,不料驚動老千歲,小人該死,老王疑問曰:“什麼二小姐?”江進喜曰:“就是皇姨劉燕玉,我家的二小姐。”老千歲曰:“聞得燕玉嫁與崔舉人,怎能進京?”江進喜暗想,好事不出門,惡事揚千裏,遂答曰:“吾家小姐曹與少千歲訂親,怎肯失節?“便將逃隱萬緣庵,失脫首飾,受尼姑淩辱,並捐集路費到此求乞之事說明。老王驚喜曰:“吾亦曾聞,那嫁崔舉人之女卻是何人?”江進喜曰:“那是梅姑娘代嫁。”遂細把梅雪貞出嫁事說出:“此乃移筏接木之計。”老王方服酥枯料事如神,又問日潮承小姐差爾來見吾兒,有何言語?”江進再不敢實說,答曰:“小姐隻有一封書信,要交少千歲親看,卻不知甚話?”老王曰:““把書取與孤看。”江進喜不敢不從,隻得推辭曰:“老千歲乃尊長,家小姐女流筆跡,怎可稟上長上?寧可交付少千歲為是。”老王心中明白,笑曰:“我知道了,爾小姐恐吾不作情,求吾兒。不知吾若不作情,吾兒能逆吾?可取與孤看,方才定著。”江進喜心思,老王多事,要管少年人事,若不與他,弄壞了事。就把書拿出,家人接上。老王拆開觀看,字跡清秀,言語明白,暗喜媳婦卻有才學又說得激切,令人傷情。乃問曰:“詩扇何在?“江進喜把扇呈上老王認得果是孩兒之物,不覺大喜,問曰:“此書是爾小姐親寫麼?”江迸喜曰:“就是方才現寫的。”老王喜曰:“不意媳婦才學,又有如此節烈孝心步爾可速歸回複,管教滿門開赦。”迸喜大喜謝曰:“雖蒙老千歲大德,小的必挨少千歲回書,方敢回去。”老王曰:“既如此,就令家將引去暢飲酒肉。”江進喜曰:“小的早晨至今,腹中實是饑餓。但未見少千歲,全家性命未定著,怎能咽得下喉。”老王曰:“爾好癡呆,孤今保奏敖爾家性命,爾隻管去暢飲無疑。”江迸喜連忙跪下,連連叩頭曰:“老千歲如此施恩,真是恩同天地。”老王就令曹信引去吃灑,進喜同曹信自去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