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孟小姐畫圖慰親 劉國舅備聘逞勢(2 / 2)

孟士元將日帖帶入,通知眾人。榮蘭報知小姐,小姐曰:“且待三月三十日起身,須於五更方妥。”榮蘭曰:“何不預先逃走?“小姐曰:“我於五更逃走,次早即是初一,使蘇映雪限期已迫,難以推辭,方肯代嫁。”榮蘭曰:“蘇映雪乃小戶之女,有此良緣,求之不得,焉有推辭之理?“小姐曰:“爾不知蘇映雪乃忠義之女,他恨劉奎璧逼婚,怎肯嫁他?久後爾自明白。有一件,我一出門,未知何年救出丈夫。方能與父母相會,為雙親思念,如何割舍,我意欲留一形圖,免得雙親牽腸掛肚,你道如何?“原來孟小姐棋琴書畫無不精通,其申丹青最是入精。榮蘭曰:“此舉甚妙,免太夫人掛念。”小姐即令取過顏色盒來,開了菱花鏡,對麵描畫麵容,傷感曰:“奴家命苦,數千裏之遙方到北京,又不知何年得完良緣,完了終身,再會雙親?真是古今第一薄命人,言之腸斷!“說罷,珠淚盈盈。榮蘭曰:“小姐既要留圖安慰雙親,切不可悲淚,方能畫得相似。”小姐泣曰:“際此遠遊之時,雖鐵石之人,也要傷心,教奴怎不傷感1“榮蘭曰:“圖畫須似平日形容方好,今日悲泣,即不相似,留下何益?若要畫圖形;須忍住悲傷,和顏悅色才好。”小姐曰:“說得是。”乃忍住悲苦,強作歡喜,細細畫圖。至日午畫完,取過細看,不覺吃驚,問榮蘭曰:“此圖象否?“榮蘭曰:“小姐畫筆比畫工更加秀媚,且又相象。”孟小姐看圖,仰天長歎曰:“蒼天蒼天!我孟麗君如此花容,流落天涯,真是紅顏薄命,千古皆然,良可悲夫!“小姐即取筆題一首詩於畫圖之上,略敘求功名之意,半行半楷,真是銀鉤鐵畫。其詩曰:

風波一旦複何磋,品節羹堪玉染暇!

避世不能依膝下,全身聊作寄天涯。

紙鴛斷線飄無際,金飾盈囊去有家。今日壁間留形影,他年螺譬換烏紗。

孟小姐題畢,又寫一封薦書以與父母,雲欲全節,入山訪道,不能侍奉雙親。蘇映雪容貌與女兒不分上下,詩文精通,可堪代嫁等語。寫完封好,將書並圖詩藏在一處箱內鎖好,謂榮蘭曰:“我今各物藏在一箱,起身之時把書畫放在桌上,衣服更換,即便出走,免致誤事。”榮蘭曰:“小姐辦事周全。人所難及。”恰遇蘇映雪忽然步進房來,小姐起身迎接曰:“姊姊請坐。”蘇映雪見禮坐下,見樓窗大開,隻道孟小姐無情,不顧名節,還有心玩花,即間曰:“小姐好得清閑,在此賞花。”小姐知其話裏藏機,有譏刺之意,乃長歎:“不過借此聊以解優耳!“蘇映雪曰:“小姐身為夫人,五當賞花,況小姐牙貌兼全,劉奎璧又係好色之徒,一入劉門,夫妻必定恩愛,何憂之有?“小姐曰:“此乃不得已之事,尚不知誰與他恩愛,姊姊久後便知矣。”映雪哪知有代嫁之舉,一心隻怪孟小姐不守貞節,厭於答問,遂辭回房;暗恨劉奎璧陷害丈夫,立心守定皇甫少華,斷不別嫁,啟此鬱鬱飲撅成病。

孟士元夫妻趕備衣服妝爸,不覺已是三月念八日行聘吉期。劉府預先張燈結彩,備下千金聘禮,衣服緩緞,俱各從厚。合府文武官員俱來慶贅,惟有秦布政痛恨入骨,因自己官單,不能為皇甫家雪恨,遂托病不出。早飯後,祁相到,眾官同劉奎璧迎入坐下。不移時,各聘禮排列,祁相辭了眾官,上轎時音樂喧天,押了許多聘禮,花炮連天,鼓吹動地,好不鬧熱。萬民俱說孟士元不義,一女怎受二聘。亦有曉事的說,此乃聖旨主婚,不得已之事,但孟士元亦不該受此聘禮。押到孟府,孟士元父子接祁相入內,聘禮排列滿堂,盡是珠寶對象。孟士元請祁相到花廳坐下,令呈上筵席。祁相苦勸曰:“老夫年邁,酒力不佳,且到家的酒是必要領的。老先生諒情,盛席隻好心領。”孟士元應允。家人收了聘禮,回聘各禮物亦皆豐盛。

孟士元夫妻令女婢將劉府所送的風冠鮮襖,首飾綾緞,俱搬上樓去,與小姐收藏,使女兒歡喜。女婢俱送上樓,榮蘭連聲稱讚,小姐俱收入箱內。停了一會,榮蘭密對小姐曰:“劉家首飾值銀不少,何不揀好的收入行囊,以便路上好使用。”小姐曰:“非義之財,立誓不取。況我囊申對象,值鑲不下千餘金,使用有餘。”榮蘭讚曰:“小姐仗義,不取非義之財,真是難得!蘇映雪姑娘真正造化,小戶女子得此許多錢物受用。”小姐笑曰:“爾說他受用,我隻怕氣死了他的性命。久後你自方知我料事不差……榮蘭不信,從此無事。”

光陰似箭,早已三月三十日,乃是月盡日。是日過午後,小姐在閣申謂榮蘭曰:“你我今夜間便要起身,爾可速去偷取後門鑰匙前來,來早方好起劈。”

未知榮蘭如何偷取,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