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來時不同,風眼下方數丈外,竟是一條小川。
蜃景本為虛幻,無需占陽界太多空間,自成一居,並無定所,遊移到哪裏,風眼便在哪裏。
隨著”噗通”兩聲,紫萱與長卿雙雙墮入河心。
冰涼的水四下湧來,瞬間將他們包圍,下墜的衝勢讓他們潛得很深,口鼻兩耳迅速地被寒水填滿。
長卿瘴毒未平,被水擠得氣息不穩,胸口一陣翻湧。他強行運功鎮壓下喉頭的異樣,水的阻力卻讓行動更加艱難。
紫萱撲打著水花,在有限的視野裏,極目望去。一陣異樣的水波震蕩而來,她若有所思地靠近長卿身側,向前方指了指。
長卿點頭示意,用力的刹那,體內翻湧不止的氣息一齊衝上,腥味竄出咽口,逼得他不得不抬起頭顱,吐出一口鮮血,隨即倒墜著往下沉去。
水流扯鬆了他的的衣襟。紫萱心中大呼不妙,趕緊拉住他,卻又不能完全拉住,幸得水的浮力減了速度,兩人下沉的十分緩慢。
她心下一急,奮身貼近,張口渡氣於他。
見他緩緩睜開眼眸,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卻見他猛地灌進一口河水,又一次染紅了周圍。
紫萱的臉上漸漸浮起一種道不明的神情。她抿緊唇線,脈脈地看著鮮血彌散開來,突然握住長卿的右手,向岸邊掙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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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鬱清芬似有若無,自鼻尖傳來。長卿睜開眼睛,陌生的屋頂讓他瞬間蹙眉。
轉頭凝望,紫萱無恙地臥於身側,方安心一點。試著動了動四肢,傷疼減了大半,隻是胸口仍隱隱作痛。抬頭時,才發現兩人躺臥的床前,一位陌生的女子,溫柔的麵上帶著淡染的微笑。
“醒了?”女子將手中的物品放好,關切詢問。
“嗯,多謝姑娘相救之恩。”長卿禮貌回應,“隻是,內子她……”轉頭看向紫萱。
女子眼中的詫訝之色迅速被隱去,揚起嘴角輕聲喚來:“唔,還要睡多久呢?”
床上的紫衫紋絲不動。長卿這才發現,自己和身邊人的衣服,都被換過了。他如今身著灰紫道袍,墨紫腰帶,而紫萱則著一抹玫色訶子,藕荷色對襟大袖上襦,青蓮色半臂,丁香色合歡下裙,更顯清靈飄逸。
不同韻味的兩套紫色裝束相映,不由得令人想起一個詞:情侶裝。
女子倒是不急,向前俯下身子,貼近紫萱的耳畔,揶揄道:“枕著情郎倒是愜意,所以即使醒了也不願起身麼?”
“青黛姐。”紫萱懶懶地睜開雙眸,“這是什麼地方?為何你會在此?香櫞呢?”
“問問那隻玉麒麟吧。”
紫萱不明所以,坐起身,問道:“衣服是你幫我們換的嗎?”
“當然,我有衣冠強迫症。”
著鞋落地,步至不遠處的方桌,紫萱伸手取了其上放置的長卿的背囊,反身踏回床邊,交給他。
長卿會意,從裏摸出了那支發插。
青黛接過,解釋道:“這上麵被獨活施了法,便於控製他身邊的花魔。我與香櫞因事務而分別,出走後感應到它的氣息,以為獨活就在附近,所以才趕來,豈知竟看到了倒在岸邊的你們。”
“如此說來,如今獨活也能憑它鎖定我們的位置了?”
“然也。”簡單的兩個字,再無多說明。
紫萱並不繼續追問,隻靠長卿坐下,為兩位相互介紹:“這是蜀山派徐長卿,當日我便是上山為他治病,想必青黛姐也猜到了。長卿,這位是從前我在醫廬認識的朋友,雖然不是先師的徒兒,卻常來幫忙,醫術也很精湛。”
“蜀山師尊,幸會幸會。”
長卿微笑,友好地回應:“幸會了。”
青黛見二人氣色不差,頗有興致地拉了椅子靠近床前,開始了漫長的攀談。
“小忘隻知我與香櫞是醫者,卻不知先師也非常人,乃是鬼醫。”
紫萱聽罷驚訝,與長卿相對一望,又將目光移回姊妹身上:“你是說,專為陰府鬼差和魔界中人診治的遠誌大師?所以這與你要找尋麒麟的主人也有瓜葛?”
青黛幹脆地點頭:“不錯,先師曾受魔尊恩惠,答應日後會幫他一個忙,隻要不是殺人放火之類的壞事,都可盡力。可惜先師命短,早早過世,我們身為他的徒兒,隻能隱瞞身份生活,待覓到魔尊時,再替先師還這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