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卿麵目平和,回應的時候一板一眼:“那我把你放在問情身邊好了。”
問情約略地側頭,向蒼穹望去:“別說的我好像垃圾堆似的,不要了才往我身邊扔。我就是看到了紫萱姑娘脖子上那串石頭,掛排列的方式依照玄淩陣法,可在危急時刻奏響天魔音。跟我這笛子裏的無憂曲是一路子的。”說話時,已掏出了袖中珍藏的笛子。
“這柄玉笛質地晶瑩,水頭甚足,倒是好物。”第五味把目光定格在笛身,細細端詳,“上麵的圖案……可是用南越古文字刻的女媧頌?”
向南思緒流淌,聯想豐富:“一般都是人吹笛,你卻說這笛子自己含了曲子,也就是無論誰拿著這隻笛子都會演奏了,不如借給我玩玩。”
問情將握著玉笛的手迅速地背於身後:“這笛子是我母親所留,先祖代代傳下來的,豈可給別人?”
知曉仙樂故事的紫萱宛然一笑:“這明明是我師祖白矖之物。”
問情驟然語塞,張了張口,喉嚨裏卻發不出半點聲響。片刻後,他才結巴著說:“白矖……即是仙樂……仙樂就是……丁瑤……丁瑤就是……白矖……白矖之物就是……丁瑤之物……”
昔時仙樂護國,隨身武器便是一笛一鏈。笛是這隻長笛,鏈由女媧補天剩下的最後一塊粘土做墜。每遇妖魔,長笛能吹奏出清音,戰勝敵人,鏈墜能編織出結界,阻敵進攻。鬼帝時幽冥因愛生恨、製造殺戮後,仙樂傾身抗擊,靈力耗盡而亡,在倒下前心係南越安慰,擔心愛人闖禍,便用項鏈封印了問天,將長笛留在結界之內。
她逝世後,軀體被南越王冰封。女媧娘娘憐其遭遇,將她的魂魄轉世,成為平凡少女丁瑤。機緣巧合之下,丁瑤通過九星轉輪回到了南越古國,以從小獲贈的項鏈解了問天封印,得了長笛。她自身雖毫無法力,但奇怪的是,一旦遇上強敵,在萬般危急之下,便能自動禦笛,以清音打擊對手,項上鏈墜也能偶爾製造幻聲,擾亂敵方的心智。那笛音,正是仙樂自創的神曲,無憂曲;那擾亂心智的幻聲,名為天魔音。
幹戈平息後,仙樂的項鏈輾轉到徒兒聽琴手裏,經過多代流傳,黏土被摻入月光石,重新打磨,最終製成了紫萱項上這串美麗的藝術品。
許多時候,飾品之所以美麗,不僅在於它貴重的原料、精湛的手藝,更在於它蘊涵的深厚情意和動人故事。
問情在述罷往事後興致高漲:“笛鏈相傍,天下無雙。紫萱姑娘你不要試試嗎?”
“我聽過琴簫合奏的美事,也對膽魄琴心的佳話早有耳聞,但是從來沒聽說過,笛鏈相和能有無雙技能。”紫萱伸手撫上項上石串,絲毫沒有因他的“諄諄善誘”動心,反而堅持長卿之前的戰略,“我們還是各司其職為好,你吹你的無憂曲,我奏我的天魔音,兵分兩路,進退相承。”
向南輕聲感慨一句:“嘖嘖,有的人,真是片刻也舍不得分開啊。”
第五味撩起麵上會心一笑:“就算紫萱夫人想分開也難,她現在失了法力,即便問情告訴說月光石有靈力,長卿大俠也斷不肯貿然一試。他才舍不得她有事,再如何也要護著她的周全,這也是我們願意看到的,不是嗎?”
向南眸子半闔,射出怪異的光芒。“無需多解釋了,我懂。”
氣息拂著耳畔流低低過,低到隻有貼著頭顱的人才能聽到。
然而,紫萱卻將這一切盡收耳內。她移開目光,嗔怪一句:“巧言令色。”
長卿抖了抖背囊,麵色肅然:“不是巧言令色。”
第五味補充一句:“我這個人平生最大的缺點,就是從來不說謊。”
紫萱不理會他,隻轉頭去看向南:“你們跟問情留在這裏,一切小心,我和長卿去去就回。”
向南會意:“萱夫人與卿爺一道去射馬,記得射匹良駒。”
見長卿蹙起眉頭、大惑不解的模樣,第五味好心翻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長卿點頭示意,又側頭語與紫萱:“若真是他,你當如何?”
紫萱雲淡風輕地反問:“若不是他,你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