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大人真是太不像話了,他這簡直就是欺君妄上!”尚書令被罵得滿臉發紫,衝著皇帝告起狀來。
皇帝望了望半聲不吭的景偌,略沉吟了下,和顏悅色道:“何愛卿上了年紀,難免薑桂之性,還是先行退朝吧。”
“慢著!”
太監們正要上前請中書令,景偌適時開了口。頓時所有目光轉了過來,死盯住他一舉一動。
皇帝臉上也有些微失措,“何愛卿年高,靜王還是……”
“陛下既知何大人年高,該當體諒些才是。他所說的有錯麼?臣弟豈非正是那世人眼裏的禍國妖孽?”景偌站出來,大喇喇盯著上方。
皇帝臉上略僵了僵,目光掃了掃下麵悄無聲息跪滿一地的臣子,半晌才將案上的參湯捧在手裏。
“那依王弟之見,該當如何?”
“依臣之見,該受責罰的乃是尚書令林昂。林大人無故毀謗何大人與罪臣勾結,僅憑這條,也該將他罰下一季俸祿,以示懲戒。”
皇帝的湯碗頓住,目光緩緩從碗蓋後飄過來,景偌安然立於下方,麵對眾臣的嘩然穩如泰山。
尚書令林昂滿目愕然,中書令何佺卻是接連冷哼了兩聲。
皇帝揚了揚唇,“既然靜王這麼說,朕也深覺有道理。來人啊,下旨罰尚書令林昂一季俸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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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裏,懷恩懷靖侍候著景偌沐浴更衣。
瞅了瞅他臉色,懷靖問道:“王爺,要不要治一治何佺?”
“治他做什麼?”景偌撫著披散的頭發,慢悠悠踱到屋中央坐下。
“今天朝上他實在太為老不尊,不但扯了陛下進去,更把王爺你扯進去了。”懷靖恨恨。
景偌輕笑,“他是個忠臣,我是個奸臣,之於我而言,他是老鼠,我就是貓。這世上要是沒有了老鼠,貓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但他明目張膽這麼跟王爺作對……”懷恩插言,半路又止。
“你見過哪朝哪代隻有奸臣而無忠臣的嗎?”景偌笑道,“殺了他這個,後麵還會有許多個。忠臣是殺不盡的,就跟奸臣一樣。倒不如兩廂共存,他們做他們的忠臣,我做我的奸臣,要鬥,就鬥它個天翻地覆,鬥個人仰馬翻。我若壓不住他們,那是我沒本事。”
懷恩抿抿嘴,低頭不語。
懷靖道:“可立儲之事,何佺再上奏幾次,陛下隻怕也會應準的。如今東宮有子,且陛下向來與吳皇後恩愛非常,為了保住她們,也許隻有將皇長子扶上太子之位。”
“太子?”景偌嗤笑,眼底露出兩道寒光來,“他要是立了太子,我倒是舉雙手讚成,隻不過這個時候他決不會的。他是景家的至賢至孝子孫,為了大寧江山,沒把我逼到被全天下人見而誅之的地步,怎麼會舍得就這麼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