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遺詔(2 / 2)

胤禛篤定道:“他們沒那個膽子。何況西北有戰事,想亂也得平了那邊。”

“汗阿瑪真不知道?還是說……沒法子了?”

見胤禛抿了抿嘴不說話了,胤祥回頭看了眼黑暗中聚成團說笑著往外慢慢走的人們,他的眼裏有利光閃過,方才的話他沒有說完,其實稍有頭腦的人都會想徐徐圖之的八爺就是在耗,耗到那一日,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他又去看胤禛,四哥做事有的自己是知道的,有的卻是看不透,難道就這麼忍下去,就這樣坐視他們愈發強大?

“今日無事,四哥下來去哪裏?”

淩冽的風吹眯了胤禛的眼,他邊舉手去擋邊淡淡道:“柏林寺。”

康熙五十六年臘月初四皇太後博爾濟吉特氏終於是沒有等到七十八歲的生日到了,彌留之際的她在恍惚中聽見有人叫自己“額涅”,視線模糊的老人看到的了玄燁,不是坐在乾清宮裏佝僂著身體花白了頭發的那個,他還是十來歲的英俊少年,正在為不能完全掌握這個江山而煩悶,幽幽的香繞在青春的臉上,顯得很憂鬱。即位後孝莊太後運用女人所有的魅力和手段周旋在一群豺狼虎豹中間,皇太後太強所以少年對她多的是敬畏,十四歲的皇帝在公開場合都要盡量表現的更有帝王的力量,隻有在自己這個不懂政治,簡單的多的女人這裏他才偶爾會像兒子那樣小小的撒下嬌。玄燁最愛說的是自己的理想,也會說多麼希望能和赫舍裏氏身體能好起來,還總說起那個性子古怪的表妹佟佳慧,他甚至覺得文師傅是不是喜歡姐姐了。

博爾濟吉特氏總是微笑的聽著,說著自己想法,有時他會同意,有時他又不語。直到後來玄燁慢慢再也不來征求意見的時候,那會兒孝莊退到了幕後,年輕的帝王開始把江山緊緊抓在自己的手裏了。而她仍舊安靜的和那些先帝後妃們一起居住在紅牆之中,這麼多年看過太多生死離別,這次終於輪到自己了。

“額涅。”

這次太後看清了,康熙帝、不,她的玄燁是多麼憔悴和蒼老啊,病態的樣子和方才夢境中的模樣一點都不一樣。權力雖好,卻是要用太多珍貴的東西來交換,花兒,還是你這樣好啊。最尊貴的女人曾這樣感歎,我這樣好麼?有多久都沒有人叫過自己花兒了,她有點臉紅畢竟旁邊還有孩子在,赫舍裏偷偷看著自己,她的眼睛裏有好奇也有濡沫之意,但是沒有過幾年這孩子就不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了,她帶著威嚴的用皇後姿態優雅高貴的對待所有人,對他們這樣的老人也隻剩下了恭敬。

博爾濟吉特氏平靜的接受著改變,她對誰也沒有說過,自己最厭煩的就是恭敬,無邊無際的恭敬就像是牢籠,她多希望做一個最平凡的女子,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丈夫,有淘氣可愛的孩子而不是這些虛無的東西。

太後微笑著,她想問:“皇帝怎麼來啦,你不是也病著麼?”可是她發不出聲音,眼睛也沒有一絲神采,就像被風一吹就熄滅的蠟燭。

康熙帝流淚道:“額涅,我在這裏。”

太後一直這麼看著他,就像一個母親在看自己的兒子一般,不舍得閉眼,不舍得鬆開手。康熙跪在榻前,因為腳浮腫了半個月疼痛難忍他並沒有穿鞋子,他像個孩子般的哭了。

訥敏默默流著淚,注視著他們,這個時刻她覺得這些尊貴的人其實也很平凡,他們是人不是神,大殮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太醫下過最後的診斷了,這是僅剩的日子,當年的人一個個都不在了。這些年一直照顧著太後,訥敏對她的感情很深,她也已經對自己的將來有了打算,守陵。康熙帝對自己的懇請也同意了。不知道佟佳主子會不會怪我?她淚眼模糊的看著門外。那裏跪著一地的人。雍親王,四皇子,胤禛,這最後的路奴才不陪你了。希望一切能如您所願,也能如我所願。

十二月初六晚,孝惠章皇太後薨。三城內全孝,全權操辦喪事的正是胤禛,他素來嚴苛,這場規模盛大的喪禮從人到物,從儀式到規格一切都很妥當。皇子皇孫大臣們或真心或假意的都在嚎啕大哭。胤禛落淚,是因為他看到了皇父康熙實在是太過悲痛,這讓他想起了裕親王去世時的樣子,除了四十七年廢太子那次,皇帝再也沒有那麼撕心裂肺的痛苦過。胤禛想他能夠理解是什麼讓年逾七旬的父親在孝惠皇太後薨後一個月一直住在震蒼門裏,那個時代的人就像枯黃的葉子一樣開始落,直到最後一片,直到新的皇朝到來。雪是白的,孝服是白的,紙錢是白的,全白之中胤禛站的筆直,希望那一天是屬於自己的,現在他正為此努力著,而且絕不會放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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