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北伐契丹,樞密院與總參天下軍事府,已經製定出了作戰計劃,預計發兵十五萬。”
崇文殿中,樞密使夏魯奇,總參天下軍事府的謝玉幹、朱厹,向李從璟稟報關於今年出兵契丹的計劃,“如今我朝兵馬四十萬,除卻洛陽二十萬禁軍外,便是河西、安西、南詔、交趾、幽雲的邊軍和各地駐軍,此番出兵契丹,有幽州盧龍軍作為先鋒,禁軍發兵十五萬已是足夠。”
“出征計劃朕並不擔心,上回便是樞密使和太子,打退了契丹對儀坤州的進犯,此番北伐仍由樞密使與太子同往便可。之前,太子的主要任務是勞軍,這回樞密使可以多教授他一些沙場學識,至於行軍征戰之法,還是樞密使拿主意、負責任。”李從璟說道,“戰後民政諸事,包括對契丹百姓的內遷,朕已經交給了王樸,樞密使不必分心。”
夏魯奇點頭道:“出征諸事都在準備當中,不日就會完成,臨了何時發兵,但憑陛下定奪。”
太子是皇後之子,夏魯奇卻是豆娘的父親,李從璟讓這兩人領兵掛帥出征,可謂用意深遠,既有考驗之意,也有昭示之心。如今,夏魯奇兼任總參天下軍事府的參謀長,往後,樞密使一職便會撤銷。軍事方麵,有總參天下軍事府與兵部,已是足夠,不需要再多出一個職能重複的樞密院,軍事大權說到底,還是集中在李從璟這個大唐皇帝手裏。
從崇文殿出來,謝玉幹與朱厹並肩而行,前者不無感歎道:“從同光年間到定鼎七年,從陛下出鎮幽州到君臨天下,從扼製契丹南侵到反占儀坤州,我大唐幾度向契丹用兵,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場戰事終於要迎來結局......可真是不易啊!”
朱厹感同身受道:“的確是不容易。若無陛下當年出鎮幽州,何來今日的滅契丹國之戰?”
謝玉幹點點頭,忽然問道:“待得來日滅了契丹,渤海國會如何?”
“還能如何?”朱厹伸手拍了拍肥大的肚腩,笑得臉上肥肉激蕩,“自然是設行省了。”
“設行省......”謝玉幹抬頭前望,憑空生出幾分豪氣,“滅國設行省,壯哉我大唐!”
......
春雨淋漓。
“自打張一樓去了安西,聽說天山南北都是稱讚我大唐仁義的聲音,這廝在安西的民政舉措如何,由此已是可見一斑。這回滅契丹設行省,契丹民政較之安西更為龐雜,用武之地不少,我曾向陛下請命去契丹,奈何陛下不準,臨了還是派了王公前去。”蘇禹珪的府中,蘇逢吉站在屋簷下,雙手攏袖望著雨滴成串,跟前者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不無失落之意。
“你是財政大臣,陛下自然不會讓你擅離中樞。”蘇禹珪實話實說,“王公昔曾追隨陛下於幽州,對契丹諸事都熟悉,乃是主持契丹民政的不二之選。”
“橫刀立馬,建功塞外,是我等唐人的畢生追求,此番錯失良機,我怎能不感到可惜?”蘇逢吉歎息道。
蘇禹珪寬慰道:“若是契丹戰事順利,來年朝廷還會用兵吐蕃,你可以再試試求求陛下。”
“吐蕃?那就更不可能了。”蘇逢吉搖搖頭,“陛下把江文蔚、張易放在河西,數年沒有半分調動,既不派去西域又不派去契丹,擺明了就是日後要用在吐蕃。”
蘇禹珪奇怪的看了蘇逢吉一眼,目光中帶上了兩分審視意味,“你想做宰相?”
蘇逢吉苦澀一笑,並不避諱,“陛下的用人之法,已經很是明顯,兩任宰相馮公、莫公,前者是跟在征戰的陛下身後,走遍了大江南北的,後者是出海歸來才做上相位的,不曾跟隨大軍征戰,不曾曆經沙場,不曾塞外建功,哪裏能做宰相?姑且不說江文蔚等人,便是學院的趙普、李重美等人,都被陛下帶去了參與河西、安西之戰。”
說到這,蘇逢吉喟歎道:“橫刀立馬,建功塞外,不僅是我唐人的畢生追求,也是通向宰相之位的必經之路!”
蘇禹珪的神色沒有格外變化,望向庭院中被春雨淋打的花圃,“做不做宰相,這件事我從來都沒想過......不過我最近倒是聽到一些風聲。”
“甚麼風聲?”蘇逢吉好奇的問。
蘇禹珪目不斜視,“聽說你這位財政大臣,有貪汙受賄的嫌疑。”
蘇逢吉瞪大了眼,“蘇禹珪!你還防著我呢?這事現在不歸你管了吧?那是禦史台的職責!”
蘇禹珪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大唐律》的主要起草人,畢生都有監督律法施行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