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身份確認工作仍舊忙碌而緊張,白漾尤其緊張,她不希望塗雲相死。

事情一直沒有進展,這個AndyTu像故意和大家捉迷藏一樣。

死了?真的死了?這個可怕的想法像慢性劇毒的藥一樣日益侵入白漾的腦子。直到七月末警察送來的新證物——散落在附近農田裏的隻剩半本的護照,那僅存的一角上還保留著主人的麵孔。

白漾看著對著自己微笑的那張臉。

他和自己一樣天生的嘴角上翹。

“所以,我們家娃娃將來小名叫翹翹和笑笑。”

“為什麼是倆?國家隻讓生一個。”

“我是獨生子女。”

“可我不是啊。為啥叫翹翹?”

他伸出兩根食指點住她兩邊嘴角輕輕網上提:“看,翹翹的,笑得多開心。”

真幼稚。

她伸出兩手扯住他的臉往兩邊拽:“看,表情多傻。”

“那好吧,一個叫傻笑一個叫傻翹。”

照片上忽然有一點水跡暈開,白漾忙在袖子上擦了又擦然後動作迅速地把照片扔進189號袋。

“白漾。”

“老崔,我是不是不該再白費功夫了?”

“有些事由不得我們,雲相他……除非有奇跡發生。”

“你相信奇跡麼?”白漾問道。

“有時候相信。”

那張照片裏的笑容像在白漾腦子裏生了根發了芽還會活動,最後甚至成了一部連續劇,這讓白漾頭疼得厲害,所以半夜時候出了市局大門看見羅既她第一句話是:“有阿司匹林給我兩片,我頭疼得要死。”

“回去好好睡一覺就不疼了。”羅既握緊她的手。

白漾半邊身子貼著他的胳膊,腦袋也輕輕靠著他肩膀,兩人默默地往前走了好半天,然後白漾說,我們喝酒去吧,等我喝醉了給你講個故事。

羅既說改天再去,白漾便站住抬頭看他。

“如果不說出來我會頭疼得死了。”白漾說道,路燈下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就連嘴角也是微微翹著的,看起來像是在微笑,就連這句話也是用尋常語氣說的,可羅既知道今天他得由著她,否則她真要撐不住了。

這一關的關卡終於來了。

羅既點了頭,白漾看起來便很高興說去吃烤肉串喝啤酒,結果兩人又走了大半天路邊的店麵都早已打了烊,即使有那麼一家24小時營業的裏麵的燈光看起來也慘淡無比。最後還是白漾自己改了主意跑去7-11店扛了一箱啤酒和兩袋吊爐花生以及一袋榨菜絲。

白漾喝到第幾罐開始胡說八道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她自己更不知道,不過白漾還記得最後她躺倒在軟軟的枕頭上時頭不疼了,心裏好像也沒有石塊壓著的感覺了。

她睡了,羅既收拾了空酒罐兒撿起了地毯上的幾粒花生米然後又回到床邊坐下,白漾因為喝多了酒所以即便房間裏開著空調她也把被子踹到一邊了。

她一直都沒有哭,即使說道前一天還甜甜蜜蜜後一天就晴天霹靂的分手時她也是笑眯眯的,似乎在講一個聽來的笑話,她笑著,他的心卻生生撕開兩半一樣,心裏某個角落裏被他埋葬已久的戾氣噴薄而出。

白漾嘴咕噥了幾下然後翻了個身仰麵朝天呼呼大睡,大概是癢,手還抬起來撓了兩下頭發。

羅既伸手把她撓亂的頭發理順。

“你該慶幸你死在空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