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明白,隻要天色徹底放亮,為了掩護偽八軍安全逃竄,美國飛機必定會出動。
可直到現在,張濤都沒有收到任何停止追擊的命令。是團部的命令來不及傳達?還是上級考慮到三十八軍在前方堵截敵軍,為了整體作戰計劃,要求不顧一切地追擊敵軍呢?
誌願軍的通訊裝備極為落後,隻有團部以上才配備電台,營級以下部隊之間的聯絡全靠通訊員。
所以在追擊敵人的過程中,部隊與團指揮部失去聯係是極有可能的。
張濤心裏七上八下,糾結不已,到底要不要在沒有團部命令的情況下,擅自下令停止追擊呢?要是被敵機發現,他們可就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了。
但思來想去,他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在心裏暗自叫苦:真希望美國飛行員昨晚都吃壞了肚子,或者睡過頭沒起來,不然自己這條小命可就懸了……咦,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還沒來得及好好祈禱,天空中就傳來了飛機的嗡嗡聲……
眾人聽到聲音,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心裏都清楚,一場危機即將來臨。
迎著不算刺眼的陽光望去,隻見幾十架野馬戰機分成五個縱隊,氣勢洶洶地朝著這個方向飛來。
有幾架似乎已經發現了目標,脫離縱隊,朝著下方俯衝投彈、瘋狂掃射。
“咋辦?”老班長神色緊張,急切地問道。
張濤環顧四周,四周一片空曠,白雪皚皚,找不到任何可以隱蔽的地方,他們幾個人就像白花花的雪地裏幾顆顯眼的黑豆,無處遁形。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張濤,眼中滿是期待與信任。
此時,兩架野馬戰機帶著令人膽寒的呼嘯聲直撲而來,銀白色的機翼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佛在肆意炫耀著強大的武力。
橢圓形的機頭正對著他們,仿佛下一秒就會噴射出密集的子彈,將他們打成篩子。
“狗日的,跟你拚了!”狗子紅著眼睛,情緒激動,舉起手中的步槍就要朝敵機瞄準射擊,卻被張濤一把按住。
“揮手!”張濤大聲喊道,“大家一起揮手,然後高聲歡呼!”
說罷,他率先高高舉起手,朝著敵機歡呼起來。眾人立刻心領神會,紛紛效仿,狗子也不例外。
出人意料的是,他喊得格外大聲,格外投入,仔細一聽,他喊的竟是:“俺……操……你……老……母……”
“嗚……”野馬戰機有驚無險地從他們頭頂掠過,強勁的氣流把張濤的帽子都掀到了雪地上。
張濤暗自鬆了口氣,抬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還好,被掀掉的隻是帽子,不是腦袋。
“排長,給!”老班長滿臉笑容,彎腰撿起地上的帽子,遞到張濤手中,眼神裏滿是敬佩與信任。再看看狗子和其他戰士,每個人望向他的眼神裏都充滿了依賴與崇敬。
張濤心裏明白,經過這幾場戰役,戰友們徹底認可了他,對他產生了一種近乎盲從的信任。
以前大家或許還對他這個排長心存疑慮,如今,不管遇到什麼難題,都會下意識地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張濤掃視了一圈因成功騙過敵機而歡呼雀躍的眾人,果斷下令:“跑步前進!”
“是!”眾人齊聲應和,沒有絲毫猶豫,迅速按照他的命令列成縱隊,繼續前行。而就在他們頭頂,無數架野馬戰機呼嘯盤旋,卻始終沒有對他們發起攻擊。
更讓張濤驚喜的是,每當隊伍經過一座小山或是一片草叢,總會有幾名隱藏在其中的誌願軍戰士衝出來,加入他們的隊伍。
就這樣,跟在他身後的隊伍越來越龐大,很快就發展到了幾百人。
張濤別提多威風了,那種感覺,仿佛自己不再是個小小的排長,而是統領千軍萬馬的營長,說不定隊伍裏還真能找出幾個營長呢!
而且這支隊伍仿佛受到了上天的庇佑,敵人的飛機在上空穿梭不停,卻始終傷不到他們分毫,甚至還有幾架飛機在空中盤旋,像是在為他們保駕護航……
或許是燃油耗盡,半個多小時後,野馬戰機一窩蜂地飛走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他們的隊伍依舊步伐整齊,一路前行,在天黑前,順利抵達了清川江,有驚無險地完成了這次奇特的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