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嗬!”褚團長一邁進屋子,目光瞬間被滿地席地而坐的俘虜吸引,不禁驚得瞪大了眼睛。

“團長好!”眾人一見到褚團長,“唰”地一下挺身立正,標準地敬了個軍禮。那些俘虜見狀,也趕忙站起身來,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這是咋回事?”或許是張濤此前多次為褚團長擔任翻譯,彼此較為熟悉,褚團長一眼就認出了他,徑直走到張濤麵前,手指向那些俘虜,滿臉疑惑地問道,“這些兵……”

“報告團長!”張濤胸脯一挺,臉上帶著幾分自豪的神色,朗聲道,“這都是咱們抓的俘虜,一共五十四人,其餘的在旁邊那間屋子看守著!”

“搞什麼名堂!”誰能想到,褚團長臉色陡然一沉,語氣嚴厲地訓斥起來,“抓到俘虜派兩個人押回去就行,戰士們都還在外麵浴血奮戰、追擊敵人,你們倒好……”

褚團長的手指在眾人麵前來回晃動,情緒激動,臉漲得通紅,繼續說道:“居然躲在屋裏,烤著火,還吃著牛肉罐頭!你們難道不清楚外麵的同誌們正餓著肚子,流血犧牲嗎?全體都有,立刻進入戰鬥狀態!”

“是!”張濤他們幾人被褚團長這一頓訓,頭都埋到了胸口,大氣都不敢出,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裝備,匆匆往外走去。

“同誌,同誌!”沒跑多會兒,陳耶政委氣喘籲籲地從後麵追了上來,跑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同誌,我記得你,你就是溫井那晚出主意的那位同誌吧!”

“政委好!”張濤立刻停下腳步,身姿挺拔,莊重地敬了個禮。

“同誌,團長的話你別往心裏去。”陳耶走上前,拍了拍張濤的肩膀,語氣溫和地說道,“團長就是那火爆性子,對自己和他人要求都極為嚴格,最看不慣有人偷懶耍滑。”

“是!”張濤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實際上他心裏也清楚,褚團長說得在理。在同一支部隊裏,本就該與戰友同甘共苦,絕不能找借口偷懶。

“同誌,你這次做得相當出色!”陳耶接著說道,“抓了這麼多俘虜,還為部隊補充了糧食和彈藥,打得漂亮,要繼續保持,再接再厲。

不過你一定要牢記,我們身為革命軍人,必須具備吃苦耐勞的品質,有無私奉獻的精神,更要有隨時犧牲的覺悟,享樂主義可是要不得的!”

“是!”張濤再次挺直腰杆,心裏卻忍不住嘀咕:媽呀,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思想政治工作,相比之下,他倒寧願再被褚團長罵一頓。

“唔……”陳耶正打算繼續說下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要緊事,話到嘴邊又停住了,轉而說道,“好了,軍情緊急,三十八軍還在咱們前方堵截敵人呢,趕緊去追!再抓幾個俘虜回來讓我瞧瞧,我給你記功!”

“是!”張濤如獲大赦,帶著狗子等人轉身撒腿就跑,那速度,仿佛背後有猛虎追趕一般。

跑著跑著,張濤心裏突然“咯噔”一下,腦海中閃過“三十八軍”三個字。那可是大名鼎鼎被稱作“萬歲軍”的三十八軍啊!

張濤知道,三十八軍戰鬥力極強,可在第一次戰役中,因為沒能按時穿插到預定地點,致使偽八師逃出了包圍圈,為此,三十八軍軍長還挨了老總的嚴厲批評。

哦,對了!張濤這才猛然想起,他們此刻追擊的正是偽八師……想到這兒,他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咋了?張排長?”狗子察覺到張濤的異樣,疑惑地回頭問道。

“別追了,追不上的。”張濤有些喪氣地說道,“連三十八軍都堵不住敵人,咱們靠兩條腿,怎麼可能跑得過敵人的汽車輪子!”

“排長!”老班長停下腳步,神情關切,語重心長地勸道,“褚團長教訓咱們也是為了咱們好,可不能因為挨了批評,就消極怠工、思想開小差啊!別往心裏去,聽見沒!”

“啊,我……”張濤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滿心無奈,隻能跟著大夥繼續往前跑。

也不知是因為吃了罐頭補充了體力,還是逐漸跑習慣了,此刻張濤跑起來既不覺得累,也不犯困,隻是心裏清楚自己在做無用功,再加上想法被人誤解,心裏憋悶得慌。

朝鮮的天亮得格外快,或許是遍地白雪反射光線的緣故,剛才還是灰蒙蒙一片,轉瞬之間,周圍的景色就變得清晰可見。

張濤不禁憂心忡忡地抬頭望向天空,太陽正緩緩從東方升起,照亮了半邊天際,然而,陽光映照下的群山卻顯得愈發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