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個問候，那股子熱情勁兒就像一隻不停點頭啄食的公雞。這對他來說沒什麼，可把張濤這個翻譯累壞了。
張濤隻能緊緊跟在他身邊，把這些客氣話一句一句地翻譯給戰友們聽，心裏別提多不自在了。
“你們有飛機嗎？”
就在這時，張濤突然聽到有人用俄語問了一句。他扭頭一看，這才注意到人群裏有一個留著八字胡的蘇聯人，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滿臉不屑地打量著正在行軍的誌願軍隊伍。
“哦，這位是十一師的蘇聯顧問，維科斯基同誌。”河錫辰用朝鮮語向張濤介紹道，“他想問問，你們誌願軍有沒有飛機。”
“沒有！”張濤直接用俄語回答。
張濤在現代可是高材生，會三國外語。
“唔？”聽到張濤流利地用俄語回答，維科斯基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訝，他帶著意外的神情，上下打量了張濤一眼，接著又追問：“那你們有大炮嗎？”
“沒有。”張濤語氣冷淡地回應道。
“那坦克呢？”
“也沒有！”張濤咬了咬牙，心裏那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就冒起來了。
“那麼你們憑什麼去打仗？就憑戰士們手裏這些日式裝備嗎？”維科斯基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指，指著身旁誌願軍戰士手中的三八大蓋，發出了一聲輕蔑的嘲笑。
河錫辰他們這群人顯然也聽得懂俄語，原本臉上興奮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和滿滿的無奈。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氛圍，一下子就被死一般的沉默給籠罩了。
聽說朝鮮人民軍的骨幹，都是從中國、蘇聯打完仗回國的老兵。看這群人不懂漢語，卻能聽懂俄語，想來這支部隊是由蘇聯培養的骨幹組建起來的。
也難怪他們不了解解放軍的厲害，不知道解放軍向來都是以弱勝強，更不了解中國軍人的堅韌和頑強……
“咋回事啊！氣氛咋突然這麼怪？”感覺到現場氣氛不對勁，張濤又沒及時翻譯，褚團長有些沉不住氣了，在旁邊著急地問道。
“報告團長。”張濤趕緊回過神來，挺直腰杆，對著團長說道，“他們嫌棄咱們誌願軍沒有飛機、沒有大炮、也沒有坦克，還問咱們到底憑什麼去打仗？”
“球！”褚團長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原本蒼白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熟透了的番茄。
“憑什麼？”褚團長猛地一把抓過身邊戰士手中的三八大蓋，在那些人麵前用力地晃了晃，扯著嗓子大聲吼道，“憑什麼？就憑這把三八大蓋！你們打不過敵人，逃到了這兒，看我們怎麼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走……”
說完，褚團長也不管河錫辰他們一群人尷尬得滿臉通紅，自顧自地轉身，大步加入了行軍的隊伍。
隻是……褚團長行軍的姿勢實在有點奇怪，為什麼要一個警衛員在前麵拉著，另一個警衛員在後麵推著呢？張濤滿心疑惑，忍不住看向站在身旁的王鵬。
“咋啦？”王鵬察覺到張濤的目光，也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團長咋這樣走路啊？”
“哦！我還當是啥大不了的事兒呢！”王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咱團長前幾天剛做了手術，在這兒！”王鵬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腰部，“說是得了急性闌尾炎，你看，這刀口到現在還沒完全愈合呢，他就急著上戰場了。腰帶扣不上，隻能掛在脖子上，疼得實在走不了路，沒辦法，隻能讓一個警衛員在前麵拉著，另一個在後麵推著。”
“啊？這刀口都還沒好，怎麼還讓團長上戰場啊？”
“誰讓了呀？”王鵬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敬佩的神情，“上級領導好幾次找團長談話，勸他別來，安心養傷。可團長那牛脾氣，死活不答應，非要來前線，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