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井是朝鮮的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鎮,四周一馬平川,可就是這麼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地方,卻成了南朝鮮第六師的駐紮地。
究其原因,是從溫井出發,有兩條至關重要的道路,都能徑直通向鴨綠江。
其中一條路,是從溫井先到古場,再輾轉抵達鴨綠江邊的楚山;而另一條,正是張濤他們剛剛曆經艱難行軍才過來的兩水洞方向。
正值天寒地凍的時候,天上一輪下弦月散發著清冷的光輝,星星稀稀疏疏地散落著。
那淡淡的月光傾灑而下,像是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薄紗,借著這微光,大家能隱隱約約地看清溫井外起伏的山丘、幽深的溝壑。
然而,誰都想不到,就在這看似平靜、死一般寂靜的小鎮外圍,正悄無聲息地埋伏著誌願軍兩個師,足足將近三萬人的強大兵力。
張濤趴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寒意像無數根細小的針,不停地從身下往上鑽,凍得他全身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但此刻的他,根本無暇顧及這鑽心的寒冷,一雙眼睛緊緊地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溫井鎮裏那星星點點的篝火。
他心裏擔憂的,可不是眼前那些敵人。實際上,張濤心裏門兒清,現在駐紮在溫井的南朝鮮部隊,攏共就隻有一個團,滿打滿算也就3100人。
而誌願軍這邊呢,由於不清楚敵人到底在這兒布置了多少兵力,也完全摸不透敵人究竟有什麼戰略意圖,所以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特意安排了40軍的兩個師——120師和張濤所在的118師,將近三萬人的隊伍,打算從兩側夾擊這個小小的溫井鎮。
三萬名身經百戰、英勇無畏的誌願軍戰士,去對付那區區三千烏合之眾般的南朝鮮軍,那簡直就像是用牛刀去殺雞,輕輕鬆鬆就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一戰即潰。
可張濤真正擔心的,是南朝鮮軍為了抵禦嚴寒點起的那幾十處熊熊燃燒的篝火。
這些篝火雖然讓南朝鮮軍的位置暴露無遺,可同時也像給美國佬的轟炸機點亮了一盞盞明亮的引航燈。
中國軍人之前雖說和老蔣手裏的美式裝備交過手,可從來都沒有和美國人正麵交鋒過,對他們的作戰方式那是完全陌生。
既不知道他們的通信設備先進到什麼程度,也不清楚他們的轟炸機速度究竟有多快,威力到底有多大……
張濤偷偷地瞧了一眼趴在附近、一動也不動的戰友,心裏忍不住想,這陣亡的兩千多人裏,說不定就有眼前這位朝夕相處的戰友,又或者是其他並肩作戰的兄弟,甚至……還有可能是自己。
所以,哪怕隻是為了自己,為了這些生死與共的戰友,也一定要想盡辦法改變這個殘酷的結果。
想到這兒,張濤小心翼翼地往後輕輕挪了挪身子,然後趴在地上,一點點地朝著側麵艱難地爬去。
“噓……”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把張濤嚇了一跳。他趕緊扭頭一看,原來是狗子正用那雙像老虎一樣凶狠銳利的眼睛,惡狠狠地死死盯著他。
張濤心裏“咯噔”一下,那目光冰冷刺骨,就像這寒夜的月色一樣,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有屎也給我老老實實拉在褲襠裏。”狗子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威脅道,“要是敢暴露了目標,看我不先一槍崩了你!”
“我……我是去找團長,有重要情況要報告!”張濤趕忙解釋道。
“哪那麼多廢話,趕緊給我回去!”狗子根本不聽他解釋,大聲嗬斥道。
張濤猶豫了一下,心裏天人交戰。但一想到這關係到兩千多條鮮活的生命,關係到無數戰友的生死存亡,他咬了咬牙,還是決定不管狗子的命令,繼續堅定地往旁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