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火!”
一聲令下,步槍、衝鋒槍、機槍、重機槍和迫擊炮瞬間齊聲怒吼。
子彈與炮彈像是暴雨傾盆,一股腦兒朝著穀底的公路砸過去。刹那間,穀地裏槍聲震耳、炮火衝天。
機槍瘋狂掃射,敵人像熟透的稻子,成片地被“收割”倒地,身上綻放出朵朵血花。炮彈一炸,幾個人就被狠狠拋向空中,再碎成小塊摔落。
那些被炸得肢體破碎卻還剩一口氣的敵人,扯著嗓子,發出殺豬般的淒厲慘叫。
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把敵人打得暈頭轉向,他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慌慌張張四處亂竄,拚了命找地方躲。
可誌願軍在公路兩側設伏,幾乎不存在射擊死角,敵人根本沒處可藏。無情的子彈一顆接一顆,不斷收割著他們的性命。眨眼間,穀底就被鮮血染得通紅。
這就是戰場,張濤看著眼前的景象,聽著敵人的哭喊,被敵人的驚慌失措驚到了,更被這個猶如人間煉獄的場景震撼。
“孬種!”
絡腮胡子狗子不屑地冷哼一聲,這才讓張濤回過神,意識到自己還一槍沒開。但此刻,他哪還顧得上什麼麵子,也不在乎別人說自己是不是膽小鬼。
他心裏直犯嘀咕,原來書本、電視、故事裏那些描繪得熱血沸騰的勝利,那些激動人心的拚殺,現實中竟然如此恐怖。
“嘀嘀嗒嗒嘀嘀……”司號員吹響了衝鋒號。
“殺啊!”
“衝啊!”
戰士們如猛虎下山般開始衝鋒。三個連隊在兩側高地的火力掩護下,像三把鋒利無比的鋼刀,直插敵人陣地。
一把切向敵人頭部,一把截斷敵人尾部,還有一把猛砍中間。張濤所在的連隊,正是那把斬向中間的利刃,而他覺得自己就像刀刃上的一個小缺口。
張濤幾乎是被狗子拽著往山穀下衝。剛跑出戰壕,就刹不住腳了。山坡有坡度,加上前後的戰士都在猛衝,要是想停下,保準會被撞得滾下山去。
張濤身不由己地狂奔,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麵的狗子。隻見他一邊飛速衝鋒,一邊麻溜地給三八大蓋上膛、舉槍、瞄準、扣扳機,動作一氣嗬成。每響一槍,就有一個逃竄的敵人應聲倒地。
“撲撲……”幾聲悶響,身旁的戰士被子彈擊中,屍體順著慣性翻滾而下。溫熱的鮮血濺到張濤臉上,在零下十幾度的低溫裏,很快就結成了冰涼的血點。
張濤大口喘著粗氣,心裏清楚敵人正在垂死掙紮,組織防禦。
離敵人越來越近,張濤甚至能看清他們驚恐的臉和黑洞洞的槍口。突然,一個敵人的腦袋迸出一團血花,整個人像被抽去筋骨的皮囊,“撲通”一聲癱倒在地。
“嘟……”老班長吹響了掛在脖子上的小喇叭。張濤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狗子一把按在地上。
緊接著,他看到全排戰士齊刷刷地掏出手榴彈,拉燃引線,等了三秒後用力一甩。幾十顆手榴彈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精準地落在敵人陣地上。
“轟轟……”巨響震得大地都在顫抖,帶著血腥味的碎石和泥塊,像密集的雨點劈裏啪啦地砸在張濤身上、頭上。
“殺啊!”狗子上好刺刀,怒吼一聲,和戰友們一起,朝著手榴彈爆炸掀起的煙霧裏衝了進去。
更殘酷的肉搏戰就此拉開帷幕。
槍聲漸漸稀疏,機槍聲和爆炸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喇叭聲、呐喊聲、激烈的拚殺聲,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