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連隊的?”張濤還是一頭霧水,滿臉迷茫地反問:“這……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指導員和連長對視了一眼,然後跟他解釋說:“是這樣的,同誌,昨晚你凍得……哦,應該說是凍得昏迷不醒了。我們連負責掩埋凍死的同誌,馬上就要去追趕大部隊了。請問同誌,你是哪個連隊的?”

“你……你們是誌願軍嗎?”張濤猶猶豫豫地看著周圍的人,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一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老兵走到指導員身邊,小聲說:“指導員,聽說有人受傷後會失憶,你說這位同誌是不是凍壞腦子了,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指導員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認同了這個猜測。然後走到張濤麵前,問道:“同誌,還記得自己是哪個連隊的嗎?”

被當成失憶的人了,張濤心裏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張濤。”

“好。”指導員聽了,點了點頭,像是暗自鬆了口氣,看樣子他之前還擔心張濤是不是變傻了。

“同誌,現在我明確告訴你,我們,包括你,都是誌願軍戰士。我們現在要去追趕大部隊,革命紀律規定,不能丟下傷員,所以你必須跟我們走,明白了嗎?”說完,轉身對老兵命令道:“老班長……你負責帶著他,千萬別讓他走丟了……”

朝鮮的冬夜,冷得刺骨。落葉鬆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裏抖個不停,常青樹也在晚風中輕輕晃動枝葉,像是要把身上的積雪抖落。

星星和彎彎的月亮,照著地上的白雪,給這原本漆黑的冬夜,添了一層慘白的光,也算是給張濤他們照亮了前行的路。

誌願軍大多習慣晝伏夜出。很多人覺得誌願軍擅長夜戰,可張濤卻覺得,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事兒。

要是在白天,不管戰士們多勇猛,麵對美軍那些高科技裝備,也很難占到便宜。那時候,夜視儀還是個稀罕物件,美軍部隊還沒裝備呢。

所以一到晚上,美軍的飛機、大炮、坦克就都派不上用場了,隻能跟誌願軍實打實拚。也正因如此,誌願軍大多選擇在夜裏行軍或者發動進攻。

這會兒,本來該舒舒服服窩在暖和被窩裏的張濤,卻在這冰天雪地中翻山越嶺。

一切都像在做夢,張濤瞅瞅身邊的景色,又看看身前身後行軍的戰士,還有他們身上背的武器裝備,怎麼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同誌……”就在張濤快走到隊伍末尾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心裏“咯噔”一下,扭頭一看,老班長正笑眯眯地盯著他,眼睛裏透著異樣的光。

張濤看看老班長,又看看自己,一下子明白咋回事了。

老班長身上背著行軍被、鐵鍬、衝鋒槍、手榴彈、幹糧袋、彈藥袋、水壺,這些東西加起來,少說也有七八十斤。

自己一個年輕小夥子,身上啥都沒背,居然還跑不過背著這麼重東西的老人……

“同誌……”沒想到老班長拍了拍他肩膀,和藹地說:“累壞了吧,同誌……你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不容易啊……再堅持堅持,等趕上大部隊,叫衛生員給你瞧瞧。”

“沒事,沒事……”他低下頭,小聲回答,老班長關切的眼神,在這黑夜裏顯得格外醒目,讓他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