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家都是長話短說，報喜不報憂。家裏人問起近況，回答永遠是：“好著呢，適應得很，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戰友們都很團結，班長也特別照顧”。千言萬語，最終都彙成一句“我很好，你放心”。
一個接一個，輪到打電話的人，有的打通了，興奮得滿臉通紅，和家人說話的語速極快，像一挺噠噠作響的機關槍，一刻都不停歇，生怕浪費了一秒鍾的時間；有的沒打通，嚐試了幾遍，始終無人接聽，隻能滿臉失落，無奈地放下電話，默默走到一旁，看著別人與家人分享溫情，眼中滿是羨慕與落寞。
很快，就輪到張濤了。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電話，熟練地撥通了母親的號碼。
“喂，哪位？”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
“媽，是我啊。”
“兒子，今天休息啦？你給你爸打個電話吧，他可惦記你了，就是嘴上不說。正好我這打麻將呢，沒時間跟你嘮，有事跟你爸說哈，掛了啊。”
還沒等張濤多說幾句，母親就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張濤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這才過去幾天啊，母親的態度轉變也太大了吧？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還噓寒問暖，聲音裏帶著哽咽，滿是不舍與牽掛，現在倒好，直接跑去打麻將，對自己不管不問了。
這巨大的反差，讓張濤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正愣神間，後麵的巴圖用手指輕輕捅了捅張濤，提醒道：“濤子，打完了嗎？”
張濤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眼時間，還有兩分鍾呢。
他一邊重新撥號，一邊說道：“等一下啊，我還有時間，再打一個。”電話響了兩聲，被接通了。
“你好，哪位？”
“爸，是我，你在幹啥呢？”
隻聽電話那頭父親對旁人說道：“先停下車，活兒等會兒再幹，我兒子打電話來了。”緊接著，傳來汽車熄火和關車門的聲音。
“兒子，你說，爸聽著呢。”
“爸，你最近挺好的吧？”
“挺好，啥都好。”
……
電話裏短暫地沉默了十秒鍾，
張濤接著說道：“爸，我在這兒一切都好，吃的住的都不錯，生活也規律，班長和戰友們對我都挺照顧的，你就放心吧。我這兒打電話就三分鍾，快到時間了，就不多說了啊。”
“兒子，要是有啥需要，就打電話或者寫信，有事就吱聲，別抹不開。行了，你掛了吧。”張濤聽得出，父親的鼻息有些沉重。
“嗯，爸，那我掛了啊。”
“掛吧，掛吧。”
……
張濤握著話筒，抬頭看了看時間，馬上就要到點了。
“爸，你開車的時候多穿點，少喝點酒，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掛了啊。”
“嗯！”
張濤掛斷電話，把位置讓給了巴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