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看著王成忙碌的身影,心中欣慰。待王成購齊葛布後,她便催促王成收拾行裝,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急切:“你此去京城,路途雖不算遙遠,但也不可耽擱。我計算著,你六七日便可抵達京城。一定要勤奮,切勿懶惰;行動要迅速,切勿遲緩,耽誤一日,後悔莫及!”
王成望著老婦人,心中充滿了敬意與感激,他恭敬地向老婦人行了一禮,說道:“您的教誨,孫兒定當銘記於心。”隨後,他背起行囊,帶著貨物,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途……
王成一路前行,起初的旅途還算順利。他看著路邊的風景,心中盤算著到了京城後的生意經,腳步也不自覺地輕快了許多。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行至中途,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狂風大作,一場大雨傾盆而下。王成毫無防備,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他的衣服和鞋子都被雨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冰冷刺骨。
他生平從未經曆過這般風霜之苦,在風雨中,他隻覺得渾身無力,疲憊不堪。無奈之下,他隻好四處尋找旅舍,暫時停歇。那旅舍十分簡陋,屋頂的茅草在風雨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被掀翻。王成走進旅舍,找了個角落坐下,望著窗外如注的大雨,心中滿是憂慮。
沒想到,這場雨一下就不停歇,一直下到傍晚,屋簷下的雨水如繩索般不斷流淌,在地上彙聚成了一個個小水窪。過了一夜,道路更加泥濘難行,那泥濘仿佛深不見底的沼澤,吞噬著一切敢於涉足的東西。王成看到往來的行人在泥水中艱難行走,小腿都被淹沒,他們的臉上滿是痛苦與無奈。他的心中不禁湧起一陣畏懼,這旅途的艱辛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感到苦不堪言。
王成在旅舍中焦急地等待著雨停,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讓他心急如焚。終於,等到中午時分,地麵才漸漸幹燥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收拾行囊,準備繼續趕路。然而,命運似乎又一次捉弄了他,就在他踏出旅舍的那一刻,陰雲又重新聚攏,大雨再次傾盆而下,那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濺起高高的水花。
王成望著天空,心中充滿了絕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棄。於是,他又回到旅舍,繼續等待。這樣過了兩宿,雨勢終於漸漸減弱,王成再次踏上旅途。此時的他,麵容憔悴,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堅定。
經過漫長的跋涉,王成終於臨近京城。在途中,他聽聞葛布價格飛漲,心中暗自歡喜,仿佛看到了成功在向自己招手。他加快了腳步,滿心歡喜地進入京城。然而,當他在客店卸下行李,準備大展拳腳時,店主人卻給他澆了一盆冷水。店主人看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來得太晚了。南方的道路剛剛開通,葛布運到京城的數量極少。貝勒府急需購買葛布,前一日剛剛購足所需數量,價格也隨之回落。後來的人都失望而歸。”
王成聽聞店主人的話,心中那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熄滅,他隻覺得一陣暈眩,心中鬱悶不樂。他望著行囊中的葛布,心中充滿了迷茫與無助,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京城的日子,對於王成來說,仿佛是一場漫長而煎熬的噩夢。又熬過了幾日,眼見著運到京城的葛布如潮水般越來越多,市場瞬間飽和。價格也如同失去了支撐的樓閣,一落千丈。王成看著那原本期望能帶來豐厚利潤的葛布,如今卻成了無人問津的累贅,心中滿是無奈與不甘。因為此時出售,已無利可圖,他實在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於是固執地不肯出售。
然而,時間無情地流逝,不知不覺間,十多天就這樣過去了。王成每日守著那些葛布,食宿費用卻如流水般不斷消耗。他看著手中的銀子一點點減少,眉頭越皺越緊,心中的憂愁煩悶如同陰霾一般,越來越濃。店主人見他如此,心中也頗為不忍,便好心勸他降價出售,及時止損,另做打算。王成內心掙紮許久,最終在現實的逼迫下,無奈聽從了店主人的建議。可即便如此,一番折騰下來,他還是虧損了十餘兩銀子,才好不容易將葛布全部脫手。
那天清晨,王成懷著沉重的心情早早起身,他望著那空蕩蕩的行囊,滿心都是失落與絕望。就在他準備收拾行李,黯然回家之時,突然,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打擊降臨。他驚恐地發現,行囊中僅存的一點銀子竟然不翼而飛。王成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驚慌失措地翻遍了整個行囊,卻依舊不見銀子的蹤影。他的手開始顫抖,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無助。
“這……這可如何是好?”王成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
他失魂落魄地告知店主人,店主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臉茫然,一時間也無計可施。周圍有人看到王成這般慘狀,便勸他報官,聲稱店主人有看管不力之責,理應賠償。王成聽了,卻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這是我的命運,與店主人何幹?他已經幫了我許多,我不能恩將仇報。”
店主人聽聞此言,心中對王成的仁德感激不已。他看著王成那落寞而又堅強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敬佩之情。思索片刻後,店主人從自己的錢袋中拿出五兩銀子,遞給王成,安慰道:“兄弟,這銀子你拿著,就當是我一點心意。雖然不多,但也能勉強支撐你回家的路費。莫要太過氣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王成望著店主人手中的銀子,眼眶濕潤了。他知道,這五兩銀子不僅僅是一筆錢,更是店主人的一份信任與鼓勵。他顫抖著接過銀子,哽咽著說道:“大哥,您的大恩大德,我王成銘記在心。若有朝一日我能翻身,定當湧泉相報。
王成拿著店主人贈送的五兩銀子,心情沉重地在店內店外徘徊不定。他的內心陷入了深深的兩難境地,一方麵,他無顏麵對家中殷切期盼的祖母,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另一方麵,他又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未來的路仿佛被無盡的黑暗所籠罩。
就在他滿心迷茫之時,偶然間,一陣喧鬧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循聲望去,隻見街頭聚集了一群人,人群中央,有人正在鬥鵪鶉。那場麵熱鬧非凡,每一次下注都有數千錢的輸贏,而每一隻參與爭鬥的鵪鶉,其售價常常超過百錢。王成心中不禁一動,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些鬥得正歡的鵪鶉,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迅速盤算著自己囊中剩下的錢,發現剛好夠販賣鵪鶉。
王成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久違的興奮感湧上心頭。他覺得這或許是命運給他的又一次機會,盡管這機會看起來如此渺茫。於是,他懷著忐忑的心情與店主人商議。店主人聽了他的想法後,眼睛一亮,他深知鬥鵪鶉這一行雖然風險頗高,但利潤也極為可觀。況且,他也十分同情王成的遭遇,希望能幫他一把。當下,店主人極力慫恿王成放手一搏,並慷慨地約定讓他在店中食宿,不收任何費用。
王成得到店主人的支持,心中大喜,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他當即行動起來,懷揣著那五兩銀子,如同奔赴戰場的戰士一般,充滿了鬥誌。他穿梭於京城的大街小巷,精心挑選購買了滿滿一擔鵪鶉。那些鵪鶉在籠子裏嘰嘰喳喳地叫著,王成看著它們,眼中滿是期待。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這些鵪鶉為他贏得無數的財富,讓他徹底擺脫困境。
再次進入京城時,店主人早已在門口等候。看到王成帶著滿滿一擔鵪鶉歸來,店主人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高興地祝賀王成能夠迅速開啟新的生意。然而,命運似乎總是喜歡捉弄人。當天夜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那雨勢如天河決堤一般,直至天亮都未曾停歇。街頭瞬間積水如河,水流湍急,整個京城仿佛被淹沒在一片汪洋之中。
王成望著窗外的大雨,心中充滿了憂慮。他擔心那些鵪鶉會因為這場大雨而受到影響,但他又無能為力,隻能在店中焦急地等待天晴。可沒想到,這場雨連綿不斷,持續了數日之久。王成每日都守在鵪鶉籠子旁,心中默默祈禱。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起身查看籠中的鵪鶉時,發現已有不少鵪鶉漸漸失去了生機。它們的羽毛變得濕漉漉的,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有的甚至已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