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古老而略顯滄桑的庭院深處,歲月仿佛在這裏沉澱下了無數的故事。老仆施祥,已是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如同庭院中那斑駁的牆壁一般,銘刻著往昔的痕跡。他常常在閑暇時分,與眾人圍坐於庭院的老樹下閑聊,而他口中那些奇奇怪怪的話語,總是能引起眾人的側目與深思。
“天下之間,唯有鬼最為癡傻。”施祥的目光深邃而幽遠,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一切,看到了那陰陽兩隔的神秘世界。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曆經世事的滄桑感,緩緩說道,“鬼占據的房屋,人們大多不敢前往。就算偶然有客人來借宿,也不過是短暫停留罷了。隻是暫時讓一讓,又有何妨?為何鬼必定要出來驚擾他人?若是遇到福祿命數厚重、血氣剛健之人,鬼往往自討苦吃,甚至會被符籙劾治,遭遇不測之災。即便不是如此,人既然不再居住,房屋必然不會修繕,久而久之自然坍塌,到那時,鬼又能歸往何處呢?”
眾人聽聞,皆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微風輕輕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是大自然在對施祥的這番奇談發出回應。老仆劉文鬥聽後,先是微微一愣,隨後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此語誠然有理。然而,又有誰能將這番話傳達給鬼知曉呢?如此說來,你恐怕比鬼更加癡傻。”劉文鬥的話打破了沉默,引得周圍人一陣輕笑。然而施祥卻隻是默默不語,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種別樣的堅持,仿佛在他心中,這些話並非隻是無端的閑談。
姚安公正巧在一旁,聽到兩人的交談,他緩緩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絲深意。眾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皆望向姚安公,等待他的進一步闡釋。姚安公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不再言語,那凝重的氣氛如同陰霾一般籠罩在眾人頭頂,久久未能散去。
說起施祥,他小字舉兒,與姚安公同年出生。自八歲起,施祥便成為了姚安公的伴讀。那時的他,在學業上頗為吃力,常常為了誦讀一篇千字文而絞盡腦汁。數年之後,他才僅僅能夠勉強暗誦千字文,可一旦打開書卷,那上麵的字卻仿佛變成了一個個難以捉摸的神秘符號,他依舊不識一字。然而,施祥雖然在讀書識字上沒有天賦,卻有著一顆無比忠直的心。他將主人之事視為自己的頭等大事,無論何事,隻要關乎主人家的利益與聲譽,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從不計較個人的嫌怨得失,全心全意地為主家操勞。
時光的車輪緩緩倒轉,回溯到雍正甲寅年。那時的我,年僅十一歲,正是天真無邪、對世間萬物充滿好奇的年紀。元宵佳節,整個城鎮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之中。街頭巷尾張燈結彩,五彩斑斕的花燈如同繁星墜落人間,將夜晚裝點得絢麗多彩。我被那熱鬧非凡的燈市深深吸引,如同一隻脫韁的小鹿,在人群中歡快地穿梭遊玩。在燈市的各個攤位前,我被那些琳琅滿目的玩物所迷惑,心中的喜悅與好奇驅使我購買了不少小物件。
滿心歡喜地回到家中,我卻未曾料到施祥已將此事告知了張太夫人。施祥靜靜地站在太夫人身旁,表情嚴肅而莊重,然而他的眼中卻透著對我的關切與期許。他恭敬地對張太夫人說道:“四官今日遊燈市,買雜物若幹。錢固然不足惜,可先生明日便要開館授課,不知他是隻顧著嬉戲玩耍呢,還是會用心讀書?”施祥的話語雖輕,卻如重錘一般敲在眾人心中。太夫人聽後,微微點頭,陷入了沉思之中。她深知孩子的貪玩乃是天性,但學業亦不可荒廢,此刻她的心中正在權衡玩耍與學業之間的微妙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