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滄洲酒韻(1 / 3)

在古老的滄州大地上,有一種酒,宛如一顆隱匿於塵世的明珠,散發著獨特而迷人的光芒。它,便是滄洲酒。

滄洲酒,雖被阮亭先生稱作麻姑酒,然而當地的百姓卻從未如此稱呼過它。這酒的名聲,猶如一陣古老的風,在歲月的長河中吹拂了許久許久,引得無數人為之傾倒,卻又因它的神秘與難得,讓眾人對其議論紛紛,各執一詞。

滄州,地處交通要衝,往來舟楫如織。那些行於水上的旅人、商賈,每當酒癮上頭,便會在岸邊的酒肆中尋覓美酒。可他們所買到的,往往隻是些尋常的村釀,味道寡淡,實在難以入喉,更不配盛入那精致的酒杯之中,玷汙了飲酒的雅興。

這其中的緣由,還得從滄州百姓對官府征酒的恐懼說起。官府對滄洲酒的求取毫無節製,猶如貪婪的巨獸,永不知足。當地的百姓們為了保護自家的佳釀,私下裏相互告誡,絕不能將真正的滄洲酒賣給官府。哪怕麵對官府的笞刑與捶打,他們也咬緊牙關,不肯交出一滴。哪怕有人出價十倍,他們亦不為所動。就連那權勢滔天的保陽製府,想要品嚐滄洲酒的滋味,最終也隻能空手而歸,其他人就更不用奢望了。

滄洲酒之所以如此珍貴,皆因其釀造之法極為獨特,非市井之人所能掌握。它必須由那些傳承悠久的舊家世族,憑借著祖輩們代代相傳的技藝與經驗,精心釀造。釀酒過程中,對於水火的節候把握,猶如一場微妙的舞蹈,稍有差池,便會前功盡棄。

水,取自衛河。但並非衛河中的尋常流水都可用來釀酒,隻有那如金山取江心泉之法所得的水,方能成就滄洲酒的獨特韻味。人們會用錫罌沉至南川樓下的河底,汲取那地湧而出的清泉。這清泉,仿若大地的乳汁,賦予了滄洲酒一種空靈、衝虛的氣質。

酒釀成之後,其收貯更是講究至極。它畏寒、畏暑、畏濕、畏蒸,宛如一位嬌弱的佳人,對環境極為挑剔。若是觸犯了這些禁忌,酒的味道便會瞬間敗壞,淪為平庸。新釀出的滄洲酒,口感並不甚佳,必須在庋閣之中靜置十年以上,方能成為上品。一罌滄洲酒,價值高達四五金,可因其珍貴,人們多將其作為互相饋贈的禮品,而恥於將其販賣。再加上滄州的那些大姓家族,如戴、呂、劉、王、張、衛等,如今大多已經衰敗,釀酒之人愈發稀少,滄洲酒也就愈發難得一見了。

若是有人想要將滄洲酒運至他處,那更是困難重重。無論采用肩挑、車載還是舟運的方式,隻要酒液稍有搖動,其味道便會發生變化。運到目的地之後,還必須在安靜之處靜置澄半月之久,其味才能漸漸恢複。而在取飲注壺之時,亦不可隨意,應當用杓子平平地挹取,若是輕輕擺撥幾下,那酒的味道也會改變,必須再澄數日,方能恢複如初。

姚安公曾感慨地說:“飲滄酒禁忌百端,勞苦萬狀,始能得花前月下之一酌,實功不補患,不如遣小豎隨意行沽,反陶然自適。”的確,想要品嚐到正宗的滄洲酒,實在是一件極為不易的事情。

其驗真偽之法,更是奇妙無比。若是用南川樓水所釀的滄洲酒,飲者即使醉到極處,胸腹之間也不會有絲毫不適之感。次日醒來,亦不會遭受宿醉的折磨,隻是四肢暢適,能夠安然高臥。而若是僅用衛河水所釀的酒,便決然沒有這般神奇的功效。

驗新陳之法,也頗為精準。大凡庋閣二年的滄洲酒,可以再溫一次;十年的滄洲酒,溫十次依舊保持原味,可一旦溫到第十一次,那味道便會發生變化。若是一年的新酒,溫過兩次味道就會改變;二年的酒,溫三次即變,毫厘之差,絕無差錯,其中的緣由,卻無人能夠說清。

董曲江前輩的叔父名思任,一生最是嗜酒如命。他在滄州為官之時,深知這佳酒不應被官府征取,故而百計勸諭當地百姓,希望他們能夠改變主意。然而,百姓們對滄洲酒的堅守,猶如對信仰的執著,始終不肯破禁。無奈之下,思任公隻能在罷官之後,再次來到滄州。他寓居於李進士銳巔家中,才有幸盡傾其家釀。當時,他感慨萬千地對銳巔說道:“吾深悔不早罷官。”這句戲謔之言,背後卻飽含著對滄洲酒的無盡喜愛與對其難得的深深歎息。

在滄州的一個小鎮上,有一位名叫陳生的年輕書生。他生性灑脫,對世間的美酒佳釀有著濃厚的興趣。一日,他偶然聽聞了滄洲酒的大名,心中便種下了一顆好奇的種子。他四處打聽,想要探尋滄洲酒的奧秘,卻發現這酒竟是如此難得。

陳生並未因此而放棄,他決定親自前往滄州,尋找那傳說中的滄洲酒。一路上,他曆經風雨,翻山越嶺,終於來到了滄州。他在滄州的大街小巷中穿梭,拜訪了許多人家,卻屢屢碰壁。然而,他的執著與真誠,漸漸地打動了一些人。

有一位老者,見他如此癡迷於滄洲酒,心生憐憫。老者悄悄地告訴陳生,在小鎮的邊緣,有一座古老的酒莊,乃是滄州酒的傳承之地之一。但酒莊的主人性格孤僻,很少與外人交往,是否願意將酒賣給陳生,就看他的造化了。

陳生聽聞,心中大喜,急忙趕往那座酒莊。酒莊坐落在一片幽靜的樹林之中,四周環繞著潺潺的溪流。酒莊的大門緊閉,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陳生上前敲門,許久之後,才有一位老者緩緩打開門。陳生恭敬地表明來意,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你為何如此執著於滄洲酒?”老者問道。

陳生深吸一口氣,說道:“晚輩聽聞滄洲酒乃世間佳釀,其釀造之法獨特,韻味悠長。晚輩對美酒素有研究,實在不甘心錯過這等美酒。”

老者微微點頭,說道:“滄洲酒並非尋常之物,其釀造不易,且傳承至今,曆經風雨。我等家族世世代代守護著這釀酒之法,絕不能輕易將酒示人。”

陳生心中一緊,以為老者要拒絕他。但他仍不死心,繼續說道:“晚輩深知滄洲酒的珍貴,也明白您的顧慮。但晚輩願以誠心相待,若能有幸品嚐到滄洲酒,定當倍加珍惜,絕不敢有絲毫褻瀆。”

老者沉思片刻,終於說道:“既然你如此有誠意,我便讓你見識一下滄洲酒的釀造過程。但能否品嚐到滄洲酒,還得看你是否有緣。”

陳生興奮不已,連忙跟著老者走進酒莊。酒莊內,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酒香。老者帶著陳生來到後院,隻見那裏擺放著各種釀酒的器具,還有一些正在發酵的酒醅。老者指著一口巨大的酒甕,說道:“這便是用來釀酒的器具,滄洲酒的釀造,從選料到發酵,再到取酒、貯藏,每一個環節都至關重要。”

老者詳細地向陳生介紹了滄洲酒的釀造過程,從如何選取衛河底的清泉,到如何控製火候,再到如何貯藏。陳生聽得如癡如醉,他被這古老而神秘的釀酒工藝深深折服。

在酒莊的日子裏,陳生虛心向老者請教,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逐漸贏得了老者的信任。終於,在一個月圓之夜,老者拿出了一罌珍藏多年的滄洲酒。

“今日,便讓你嚐嚐這滄洲酒的滋味。”老者說道。

陳生激動得雙手微微顫抖,他接過酒杯,隻見那酒液清澈透明,宛如琥珀。他輕輕嗅了嗅,一股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其中夾雜著淡淡的果香與花香,還有一絲來自大地深處的氣息。他緩緩飲下一口,酒液在舌尖上滾動,口感醇厚綿柔,先是一陣甘甜,隨後是微微的酸澀,最後化作一股悠長的回味,在口腔中久久不散。

“此酒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陳生不禁感歎道。

趙氏宿緣奇情

有一位趙氏族人,他的身影在歲月的長河中若隱若現,連先師李又聃先生都難以記起其字號,隻知曉他在家族中輩分頗高。這位趙氏,生性豪爽,喜好遊曆四方。

有一次,他在旅途中路過清風店,旅途的疲憊讓他想找些樂子來舒緩身心。於是,他走進一家酒館,招來一位小妓相伴飲酒作樂。酒過三巡,微醺的他偶然提及多年前在此地留宿時,曾邂逅一位容貌豔麗的女子,他們共度了兩晚美好時光。他仔細算了算,那女子若還在世,如今應未滿四十歲,並且還記得她的小名。小妓聽聞,不禁驚駭地說道:“這是我的姑母啊,她如今尚在人世。”

次日,趙氏懷著滿心的好奇與期待,與小妓一同前往她姑母家中。一路上,他心中思緒萬千,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當年那女子的模樣。臨近家門,他的心莫名地加速跳動起來。當門扉緩緩打開,那女子出現在眼前時,趙氏瞬間呆住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但依稀仍能辨出昔日的美麗,而她望向趙氏的眼神中,同樣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是東光趙君耶?三十餘年不相見,今鬢雖欲白,形狀聲音尚可略辨,君號非某耶?”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趙氏這才確定,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年少時的舊相識。

一時間,三世同堂的眾人齊聚一堂,卻毫無尋常的拘謹與避忌。他們圍坐在一起,舉杯暢飲,回憶著往昔的點點滴滴。那些被歲月塵封的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趙氏與那女子相視而笑,眼中滿是複雜的情感,有重逢的喜悅,有對時光飛逝的感慨,更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迷茫。他們就像置身於一場漫長而又奇幻的夢境之中,不知今夕何夕。

兩日後,趙氏不得不告別。離別之時,女子提及祖籍本是東光,自其公公那一代起遷居於此,如今已曆四世,隻是不知祖墓是否還留存於世,並說出了公公的名字,懇請趙氏幫忙尋訪。趙氏回到家鄉後,偶然向一位鄉中老者詢問此事。老者聽聞,先是驚愕得瞪大了眼睛,隨後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吾今乃始信天道。是翁即君家門客,君之曾祖與人訟,此翁受怨家金,陰為反間,訟因不得直,日久事露,愧而挈家逃,以為在海角天涯矣。不意竟與君遇,使以三世之婦,償其業債也。

安生遇狐怪

一日,安生正在家中誦讀詩書,突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等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竟置身於一個陌生而又華麗的地方,周圍是一群美豔動人的狐女。她們身著華麗的衣裳,笑語盈盈,將安生圍在中間。隻見她們輕輕揮動手中的竹笛與琴弦,美妙的樂聲瞬間響起,仿佛是從仙境傳來的仙樂。桌上擺滿了珍饈佳肴,酒香四溢。狐女們熱情地向安生勸酒,眼神中透著一種嫵媚與親昵,行為舉止極為放蕩。安生雖心中害怕,但身體卻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他能清晰地聽到狐女們的歡聲笑語,以及那悠揚的樂聲,甚至能聞到酒菜的香氣,可他被困在這無形的囚籠之中,毫無反抗之力。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荒誕的歡宴終於結束。緊接著,安生便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憑空擲下,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頭麵著地,頓時皮開肉綻,有的地方甚至傷到了骨頭,鮮血直流。家人發現後,急忙請來了郎中為他診治。在郎中的悉心照料下,安生的傷勢逐漸好轉。可還沒等他鬆一口氣,那股神秘的力量再次襲來,他又被攝到了原來的地方,同樣的遭遇再次上演。家人憤怒不已,將屋內的承塵毀壞,以為這樣就能阻止狐女。然而,狐女們卻將安生攝到了屋頂,待歡宴結束後,依舊將他擲下,傷勢依舊慘重。

奇怪的是,安生從未向家人訴說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他的父親四處尋訪高人,終於購得一道符。當這道符懸掛在牆壁上時,安生看到後,頓時戰栗伏地,而那些狐女也隨之消失不見。當被問及符上所見時,安生說,起初並未看見符,隻看到一群兵將,他們麵容猙獰,手持戈甲,光芒閃耀。眾人皆疑惑不解,這狐女到底是與安生有何仇怨?若有仇,為何又有那親昵的歡宴;若是為了媚惑他,又為何要如此殘忍地將他擲下。有人猜測是仇怨,認為狐女的媚惑隻是為了讓安生陷入更深的陷阱,直至死亡而他卻渾然不覺。但又有人反駁,若媚惑足以致命,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將他反複擲下。這背後的真相,如同迷霧一般,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