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陽光明媚,客寓的門口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一位貧叟,他衣衫襤褸,麵容憔悴,歲月的滄桑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他的頭發淩亂,衣服上補丁摞補丁,走起路來也是顫顫巍巍,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他來到客寓,向仆人表明了來意,想要拜見那位山西商人。那仆人們見他這副模樣,料想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便對他愛答不理,態度極為傲慢。他們堵在門口,冷冷地說道:“我家主人事務繁忙,不見外客,你且離去吧。”貧叟苦苦哀求,言辭懇切,可仆人們卻不為所動,不肯為他通報。貧叟無奈,隻得在門口苦苦等候。他站在烈日下,汗水濕透了他破舊的衣衫,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堅定與執著。
許久之後,或許是他的堅持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也或許是命運的安排,他才終於得見那山西商人。隻見商人邁著方步,緩緩走出房間,麵無表情,神情冷漠,對貧叟的到來毫無熱情之意。他的眼神中甚至透著一絲厭惡與不耐煩,仿佛貧叟的出現是對他身份與地位的一種褻瀆。待貧叟坐下後,他也隻是隨意地吩咐人上了一盞茶,此後便再無半句寒暄。貧叟心中明白商人的冷淡,卻也隻能默默忍受。他坐在那裏,雙手微微顫抖著,心中滿是忐忑與不安。
過了一會兒,貧叟緩緩抬起頭,鼓起勇氣,道出自己前來求助的意圖。那山西商人一聽,頓時臉色一沉,眉頭緊皺,滿臉不悅地說道:“此時我連捐官的款項都尚未湊齊,哪還有餘力來幫助你。”貧叟聽了,心中頗為不平,他緩緩抬起頭,直視著商人的眼睛,眼中閃爍著憤怒與失望的光芒。當著眾人的麵,他將往昔之事一一道來。原來,這山西商人昔日窮困潦倒,食不果腹,流落街頭,全靠貧叟的接濟才得以生存。在貧叟家中寄食長達十餘年,貧叟從未有過一絲怨言,始終如一地照顧著他。後來貧叟更是慷慨相助,贈予他百金,讓他得以開始經商。那百金在當時對於貧叟來說,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可他卻毫不猶豫地拿了出來,隻為了幫助商人改變命運。商人憑借著這筆資金和自己的努力,抓住機遇,苦心經營,才逐漸積累財富,成為今日的富人。如今貧叟罷官流落京城,聽聞商人在此,心中歡喜,仿若重生。他此番前來,並無過多奢望,隻盼商人能歸還昔日所助之數,哪怕隻是些許,讓他能夠償還債務,歸骨鄉井,便已心滿意足。言罷,貧叟不禁嗚咽起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順著他那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地上,濺起一片微小的塵埃。而那山西商人卻仿佛充耳不聞,無動於衷。他坐在那裏,眼神冷漠,心中毫無波瀾,仿佛貧叟的遭遇與他毫無關係。
就在此時,同舍一位自稱姓楊的江西人,突然站起身來。他身形修長,麵容清瘦,眼神深邃而明亮,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他向山西商人拱手作揖,動作優雅而謙遜,而後輕聲問道:“此叟所言,是否屬實?”山西商人麵色尷尬,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無奈說道:“是固有之。但我如今實在是無力報答,心中深感遺憾。”楊姓之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著一絲深意,說道:“君且即將為官,還怕沒有借處嗎?倘若有人肯借君百金,且在一年內償還,並不收取分毫利息,君可願意將此錢用來報答這位老者?”山西商人心中雖不情願,但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迫於公論的壓力,隻得勉強應道:“甚願。”楊姓之人見他答應,便說道:“君但書券,百金在我。”山西商人無奈,隻好按照他的要求寫下借券。他拿起筆,手微微顫抖著,寫下的字跡也顯得有些淩亂。楊姓之人接過借券,轉身打開自己的一個破舊箱子。那箱子看似普通,卻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他從中取出百金,那百金在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他將百金交付給山西商人,山西商人滿心不悅,怏怏不樂地將錢遞給貧叟。貧叟接過錢,雙手緊緊握著,眼中滿是感激與欣慰,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楊姓之人見事情辦妥,又命人準備酒菜,挽留貧叟及山西商人一同飲酒。貧叟心中歡喜,對楊姓之人感激不盡,在席間談笑風生。他的臉上洋溢著久違的笑容,與眾人分享著自己的過往經曆,那些曾經的艱辛與困苦,在此時仿佛都化作了珍貴的回憶。而山西商人卻隻是草草應付,他坐在那裏,如坐針氈,心中惦記著那百金之事,酒過幾巡便想離席。他的眼神中透著焦慮與不安,對這頓飯局毫無興趣。待貧叟謝別離去後,楊姓之人在數日後也悄然移寓而去,從此便沒了消息,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隻留下一段神秘的回憶,在眾人的心中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