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參與雲霽主持的祭祀大典,奉回夏皇牌位的供奉修士,更是如此。
表麵上,雲霽貌似瘋子,周國的世家陪著他一起瘋,悍然與四國為敵,似要雙腳踏入火山口,粉身碎骨,一去不複返。
實際又是如何?
爭論不休的齊國,猶豫不定的燕國,暗中窺伺、還想著趁機占些好處的秦國和梁國,才是真正坐在火山口上,隨時將要隕滅。
岩漿滾滾,熱度逼人,流過腳下,眾人猶不知曉,兀自做著白日夢。
縱知一夢黃粱,如鏡花水月,仍沉浸在夢中,不肯醒來。
“陛下,不能發兵,應派遣使者,探明其意,再做打算。”
齊國主和的世家接連出聲,在數量上壓倒主戰一派,漸漸占據優勢。後者自不甘心落敗,推出齊皇母族,意圖扳回劣勢。
從日升到日落,從黑夜到白晝,雙方吵了整整兩天,仍沒吵出結果。
年幼的齊皇坐在高位,俯視朝堂,麵如表情,仿佛泥塑木雕,半聲不出。簾幕之後,同樣寂靜無聲,卻有一隻紙燕飛出,遠遠離開都城,飛向邊境。
三日後,齊國邊境的情勢已是萬分危急。
齊國守軍立在要塞城頭,看著雲霽麾下的營寨,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頭皮一陣發麻。
遠遠望去,軍-帳一座連著一座,如山脈起伏,望不到盡頭。
百餘軍帳結成一座營寨,前方布下拒馬,更有修士自營中行出,捏法訣張開法陣。
一座座護營法陣接連亮起,光柱有高有低,亮度亦有區別,然對比己方,已呈碾壓之勢。
周軍剛到時,邊境守將還曾放出豪言,死守要塞城池,與雲霽決一死戰。
“休要畏懼,王軍不日將到!”
主將言之鑿鑿,並取出印信,齊國邊境守軍受到鼓舞,士氣稍有提升。然幾日過去,都城遲遲未有消息,求援的騎兵趕往都城,都未能帶回好消息,傳訊紙燕飛出,幹脆是一去不回。
守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表情越來越陰沉。
守軍的士氣也是一落千丈。若周軍此時發起-攻-擊,別說拚死一戰,連半座要塞都守不住。
奇怪的是,雲霽始終按兵不動,下令結營,整日操練。喊殺聲震天,引得大地微顫,齊人膽寒,就是不發起攻擊。
這種舉動像在-示--威,又像在等候什麼人。
等人?
坐在大帳裏,齊國邊境守將心頭巨震,悚然一驚。
連忙起身,翻出唯一一封從都城送來的書信,臉色頓時鐵青。
“原來如此!”
將書信拍在桌上,黑岩雕刻的桌角,刹那間化成齏粉。
“齊國,將亡!”
道出這四個字,邊境守將似耗盡全身力氣,跌坐在帳中,瞬間老了二十歲。
聽聞此言,副將驚悚,不明白究竟發生何事。
“不明白也好。”主將苦笑道,“至少不必像我。”
“將軍?”
“莫要再問,遣人去城頭,若發現異常,立即前來報我。”
“是!”
副將領命,退出大帳,仍是滿頭霧水。
主將靠在椅背,閉上雙眼,靜靜開始等待。等著證實自己所想,等著國破家亡。
“如果……”
如果國都不被外戚把持,如果參加白雲山大典的供奉聯合世家,勸說齊君仿效雲霽,自降為侯,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現如今,一切都晚了。
主將搖搖頭,重新拿起信紙,歎息一聲,“既是妄想,何能實現。”
太妃睿智,有先見之明,終是無權。
事已至此,他能做的,隻是勉盡職責,同家國生死共存。
午夜時分,城頭換崗。
打著哈欠的士卒靠在城牆上,半麵被火光映紅,帶著無盡的疲憊,另半麵隱入黑暗,恰如此時的心境,蒙上無窮陰影。
“快看!”
突然,箭樓上的士卒發出驚呼,並敲響銅鑼。
鑼聲入耳,城頭守軍同時一驚,莫非周軍趁夜攻城?
“鎮定,莫要驚慌!”
有修士以法力傳音,安撫守軍。隨後祭出符篆,啟動法陣,瞬息照亮城頭天幕,夜空恍如白晝。
隻一眼,眾人便寂靜無聲,心膽俱裂。
天空中,罡風疾旋,雲層裂開,恐怖的黑影當頭罩下。
倒懸的山脈,環繞黑色靈光。巨獸般的黑岩,正張開大口,厲聲咆哮。
蔥蘢的綠洲,虹光飛舞,靈霧縈繞,本該是人人向往的洞天福地,帶給齊國守軍的,卻隻有無盡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