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李攸難免心生疑慮。
唯有結束前世恩怨,不被因果困住,才能坦然麵對今生。修成大道也好,隱回山中也罷,順興本心,方得自在。
無論巫帝是何目的,助他尋回最後一座人皇行宮,總是人情。
仔細算算,他已經欠下不少人情,終不能視而不見。
“便照你的意思。”李攸道,“不過,總要留下口信。”
這一次,巫帝沒有阻攔。
刻意忽略腕上那條紅龍,李攸張開靈傘,揮袖撕開風團。正要以靈力傳音,突有數團火球撲麵而來。
赤色包裹金光,熱度驚人。不用深想,便知始作俑者。
“嗷!”
火中傳來獸吼,帶著焦急,“尊者!”
伴隨吼聲,靈狐現出本體,九條狐尾張開,全身纏繞火光,無視狂風飛旋,穿透層層黑暗。
“你個老不死,放開尊者!”
不待李攸解釋,靈狐揮動前爪,打出數團火球,亮出滿口利齒,狠狠咬向紫色巨龍。
“不放開尊者,我咬死你!”
靈狐緊咬不放,巨龍吃痛擺尾。
李攸登時傻眼。
看看靈狐,瞅瞅巫帝,最後瞄一眼腳下巨龍。
話說,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要咬的話,也該是身邊這位。
“他是中了迷障。”
道出因由,巫帝自龍首躍起,銀發似星辰閃亮,額間血痕愈發醒目。
紫色巨龍咆哮躲閃,仍被靈狐咬中兩口。
李攸敢以道心立誓,巨龍的叫聲中,委屈明顯多過痛楚。
“去!”
巫帝手捏法訣,竟卷過兩個風團。以紫色靈氣包-裹-擠-壓,碾成拳頭大小。無需親身體會,完全能夠猜到,被這個黑色光球砸中,會是何等恐怖。
“那個……”
不忍見某種慘景,李攸想說手下留情,仍是慢了一步。
風團砸出,恰遇數團火球。
狂風肆虐,赤-火狂舞。
風助火勢,火借風燃,刹那間,亂流中鋪開一片火海。
這情景,怎麼看都不像是教訓靈狐,倒像是借妖火開路。
“走!”
巫帝攬住李攸,便要衝進火中。
“等等!”
拉住巫帝,李攸收回靈傘,飛身折返,想抓靈狐後頸,幾次沒能抓準。心一橫,直接將靈狐敲昏,薅住狐尾,淡定道:“走吧。”
巫帝:“……”
敲昏九尾靈狐,倒拖而走,縱觀千年,李尊者當為第一人。
靈狐頭暈眼花,頸上蓮台綻放。
妖界中,妖後險些撞翻玉盤,表情複雜,口中卻道:“小九又要有大造化了。”
雖然,過程會辛苦些。
洞天福地中,綠鬆得李攸傳音,知曉大致情況,非但沒有後退,反被激起鬥誌。
同為守山器靈,比他多活幾年又如何?
“尊者要去尋寶,我等怎能不隨行護衛!”
“我等既立心誓跟隨尊者,豈能遇險即退?”
“真是荒古留下福地,更不能放過!”
“與其讓尊者以身犯險,入內尋寶,不如我等代勞。”
“事事如此,還要我等何用!”
“此言有禮。”
一枚古印浮在半空,篆文浮起,火光跳躍,現出一老者麵容,“我等合力-鎮-壓該處器靈,助尊者將其煉化,豈不更加便宜?”
“印老所言甚是!”
“到底是萬年修為。”
“高!”
李尊者有個性,手下一幹器靈更有個性。
他與巫帝闖界,隻為尋回人皇行宮,對福地本身並無想法。這群器靈卻是要大包大攬,一鍋端走!
該說膽大心細,還是敢想敢拚,物隨其主?
總之,被這群器靈盯上,倒黴是肯定的。
火海中,李攸拖著靈狐,隨巫帝連闖數個風團。
靈狐清醒過來,立刻四爪撲騰,叫道:“尊者!”
“醒了?”聽到叫聲,李攸鬆開狐尾。
靈狐立刻縮小,主動附上李攸肩頭,對著巫帝呲牙,“老不死,我已煉成無上妖火,你休想對尊者如何!”
巫帝不語,甚至沒掃靈狐一眼。
拍拍靈狐,李攸很是欣慰。總算沒白養這些時日。
隻不知,此事被妖王夫婦知曉,又會作何感想。養了幾千年,不如幾個月,是該捶一頓,還是重重捶一頓?
妖火燃燒,風團威力逐漸減小,巫帝看準時機,祭出一枚法印。
印璽飛向巨龍,變作一副玄甲。
龍身縮短,人立而起,與玄甲合一,幻化成龍首人身的彪形大漢,手持巨斧,大喝一聲,橫空劈落。
刹那間,時間凝滯。
黑-幕-碎碎,似萬千黑色琉璃,緩慢飛過眼前,流入風團。
風口處,千萬道光芒折射,如煙花當空燃放,絢爛奪目。
“走!”
巫帝護住李攸,衝入光中。
靈狐緊緊扒住李攸衣領,唯恐被狂風吹走。
躲藏在風旋後的洞天福地現出一角,綠鬆與鯨王同時大吼:“就是現在!”
三座人皇宮漫射彩光,眾器靈同時祭出靈力。
碧玉樹紮根水晶宮,牽引綠洲,光速前行。
血玉玦器靈飛上樹冠,浮在綠鬆身側,兩個娃娃合攏十指,樂工奏響編鍾,仿佛在告知福地器靈,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