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峰主正疑惑李攸身份,並未察覺兩人動作。
“此人究竟是何身份,竟能得掌山親自出迎?”
“日前有傳聞,玄樓觀並非毀於五國修士,而是中途出現變故,有他人插手,方至大陣損毀,劍山崩塌。”
“師兄是說,玄樓觀被滅一事同此人有關?”
“隻是猜測。”璿璣尊者道,“傳言五國修士攻山時,有隱世大能突然現身,攜洞府壓下,將玄樓觀同劍山一並摧毀,盡數奪走觀內法寶。”
“隱士大能?”
“我先前以為,傳言並不確實。應是在場世家放出虛言,目的是為隱匿所得,嚴防他人覬覦。但若是這名黑衣修士,傳言倒是可信。”
“的確。”
幾名峰主接連點頭。
洞天福地乃三界至寶,攜萬鈞之勢壓下,別說一座護山大陣,十座疊加也扛不住。
掌山早有言,玄樓觀逆行太過,已失氣運,早晚將遇大劫。
自作孽,以致失去道祖庇護,道觀被毀,劍山湮滅,是躲不開的劫數。
“貪心過甚,殺戮太多。”
天道的空子豈是那麼好鑽?
換成後世的話來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也要看政策出自哪個部門,執行力度如何。
沒有李攸的福運,還想走鋼絲鑽空子,天道一棒子砸下來,隻有身死道消的份。
提及玄樓觀,七位峰主皆不再多言。
雖交情不深,且偶有齟齬,千年道觀一朝湮滅,道統不存,也是令人唏噓。
“掌山有意,定會召喚我等前往主峰。幾位師弟不若回山靜等消息。”璿璣尊者道,”一旦山主召喚,也好有所準備。”
“隻能如此。”
七位峰主商議妥當,先後返回洞府。
回到峰頂,璿光尊者得弟子稟報,當即收好竹簡,攜雲霽前往主峰。
“師父,徒兒有話要說。”
“可是關乎那名散修?”
“正是。”
“暫且不急。”璿光尊者道,“先去見過掌山,再論他事。”
“是。”
主峰法陣全開,師徒二人落在林邊,不見童子,隻能放飛紙燕,候峰中來人。
與此同時,李攸已隨荀掌山進入竹林。
“道友觀此處景致如何?”
“甚好。”
對一塊石頭談美景,無異對牛彈琴。
山高林茂,同樣的景色,他看了七百年,除了枯燥乏味,實在談不出感想。
看出李攸無太大興致,荀山主未再言及竹林。長袖拂過石台,擺出一壺靈茶,兩隻茶盞。
茶具皆為靈寶,隨清水入壺,器靈凝出實體,在石台上追逐打鬧。
笑聲彷如銀鈴,兩息之間,壺中溢出熱氣,茶香飄散。
“道友請坐。”
看看茶壺石台,再看看石凳,李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繼續站著,有違主人好意。
坐下……他當真擔心,石台石凳會當場化作石粉。
因境界飆升,石玉極不穩定,像隨時處於饑餓狀態的猛獸。稍不注意,便有靈石玉器慘遭毒手。
為此,李攸丟出寒冰岩,遠離藏寶閣,行動間小心翼翼,唯恐再釀慘禍。
儲備糧好找,如血玉玦一般的法器卻難再尋。況且,一次吃得太飽,很難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境界飆升,引來天雷,都不算什麼。萬一石玉發飆,將行宮和懸山都當口糧吞掉,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見李攸立在石台旁,表情木然,遲遲不動,荀山主難免疑惑。
“道友可是不喜此地?”
“不是。”李攸搖頭。
覺察巫帝珠輕顫,李攸眉心一跳,忙祭出靈力,團團裹住紫氣。
直覺不會錯,非是他反應及時,靈珠絕對會化成巫帝法身。真是那樣,樂子可就大了。
不過,眼下既無危機,又無險況,巫帝跑出來作甚?
見荀山主疑色未解,李攸無暇深思,靈機一動,道:“道友之前厚意,尚未謝過。再受道友美意,實過意不去。”
“道友太過客氣。”
“禮尚往來,方為行事準則。”李攸取出通天壺,以靈力引入湖水,繼續道:“此壺為他人所贈,我非懂茶之人,借此機會,請道友幫忙品鑒一下,如何?”
通天壺一出,石台上的器靈立刻不再嬉笑打鬧,全部垂首斂眸,立在一側,萬分恭敬。
見此情形,荀山主難掩驚訝。
這套茶具為先代山主傳下,已有千年曆史。器靈境界甚高,輕易不肯馴服,何曾此乖巧?
細想片刻,終於恍然。
縱是一夕隕落,歲月流轉,人皇仍是一界主宰,隨身之物豈是凡品。
“道友拳拳盛意,荀某恭敬不如從命。”
李攸輕笑,祭出兩個蒲團。
兩人盤膝坐下,竹林突起陣陣靈霧。
竹枝輕搖,葉片沙沙作響,似有琴音,又似伴著劍鳴。
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
李攸輕輕皺眉,定下心神,斟一杯靈茶,以靈力托起,送到荀山主麵前。
“荀道友請。”
“多謝。”
荀山主接過茶盞,茶香飄入鼻端,精神為之一振。
茶水入口,化作靈氣流入氣海,衝刷經脈,凝滯百年的境界,竟隱隱有了鬆動跡象。
自跨入分神後期,少有靈植可助他提升修為,靈石更是收效甚微。現今,僅一杯靈茶便有此功效,簡直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