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相請,誠意十足。李攸思量再三,終不好拒絕。
洞天福地移向主峰,綠鬆凝出靈體,俯視下方群山,神情格外嚴肅。
“尊者,此地靈氣聚湧,七座奇峰應為陣眼,拱衛當中主峰,既是一座天地造化的聚靈陣,又是一座護山大陣。”
“天然形成?”
“正是。”鯨王補充道,“無異另一處洞天福地。”
“比懸山如何?”
“不差分毫。”
洞天福地?
甚好!
得到答案,李攸突然輕鬆許多。
綠鬆不解,柳木和碧玉樹同樣滿臉疑惑。
鯨王噴出一道氣柱,浮到李攸肩頭,問道:“小子可是以為,對方手握重寶,不會輕易找你麻煩?”
“隻是其一。”李攸行至綠洲邊緣,視線穿透雲層,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此處應該有某樣東西,對我十分重要。”
幾個器靈麵麵相覷,玄大探出龜殼,道出疑問:“可是行宮?”
假如真是人皇行宮,為何自己毫無所覺?即便玄二已死,龜甲萬年不碎,也該有靈氣留存,不應半點痕跡皆無。
“不是行宮。”李攸搖頭,示意圓盾長矛收起屏障,現出洞天福地,“究竟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那件東西於他的重要性,不亞於行宮和九層祭台。
主峰上,荀山主揮退童子,離開竹林,親自前往迎接。
目睹綠洲懸山乍現雲中,先是震撼,隨即神情一變,搖頭苦笑。
趙陵前腳剛走,洞天福地後腳便至。以前者性格,定會以為白雲山同李攸早有牽扯。
作為山主,哪怕不站在李攸一邊,他也會被口誅筆伐,潑盡髒水,打入邪魔外道一流。
入道千年,對紅塵諸事,荀山主看得極為透徹。哪怕不參與其中,也能推測出最接近現實的結果。
究其根源,不過八個字,貪念不足,人心難測。
轉念一想,遭逢巨變,這位的性子也變得不同。換做千年前,絕不會如此行事,無半點顧忌。
刻意為之也好,歪打正著也罷,今日之後,白雲山定會被推到風口浪尖,再難獨善其身。
若這是對山門的考驗,也隻能接下。
立於山巔,荀山主輕聲歎息,揮袖祭出一柄拂塵。
萬千白絲化作白練,自山巔至綠洲,架起一座長橋。橋麵為光芒籠罩,靈雲環繞,似有萬千星光閃爍。
留下綠鬆和兩株靈木護衛洞天福地,李攸禦風而起,飛身落到橋上。
鯨王變作一條藍色玉環,束在李攸發間。
前行數步,突聽鯨王道:“這位山主倒是大方。以法器引動山中靈氣聚集,於你大有好處。”
李攸頷首。
他能清楚感到,踏足橋上,體內功法自行運轉,堪比吸收數枚極品靈石。
“這柄拂塵來曆不凡,雖不是荒古仙寶,也夠得上靈寶級別。”
“靈寶的話,至少也要大能煉化,溫養千年吧?”
“對。”藍色玉環浮起靈光,鯨王的聲音清晰傳入耳中,“我原以為,什麼一山兩觀,不過人修-圈-地自封。如今看來,不提其他山門宗派,這個人界第一山門倒也有些底氣,不算徒有虛名。”
李攸點頭不語,腦中瞬間閃過數個念頭,腳下未停,轉眼已行至橋心。
俯瞰山頭,一名灰衣老者長身而立。
鶴發童顏,一捧長髯隨風飄拂。雙臂自然垂在身側,周身法力湧動,舉頭仰望,目光矍鑠。
“道友駕臨,實乃荀某之幸。”見到橋上黑色身影,荀山主拱手道,“先前不識道友身份,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言行自然,無半分做作,亦無半點違和。
換做他人,得這般禮遇,必要受寵若驚。
李攸卻是泰然自若。
古怪見多了,遇到天大的事,也能淡定以對。
鯨王浮出虛影,認真看著荀山主,疑惑問道:“此人可是你的舊識?”
舊識?
李攸淺笑還禮,搜尋記憶,隻有模糊印象。可以推斷出,上上輩子,他的確見過此人。印象不深的原因,隻能是對方名聲不顯,於當時而言,還是個不起眼的角色。
“尊駕路經白雲山,可事出有因?”
“因見雷雲聚集,一時好奇,方才至此。”李攸道,“實是湊巧,非刻意闖山。”
荀掌山點頭,笑容裏多出幾分真意,“相見即是有緣。雖是湊巧經過,也請道友暫留,讓荀某略盡地主之誼。”
“掌山美意,卻之不恭。”李攸道,“叨擾了。”
對方並無惡意,李攸也非不識抬舉。更兼此地有關乎前生之物,今日不入山,來日也將拜會。
主峰上一幕,盡數落入七位峰主眼底。
掌山幾百年不離主峰,其他宗門來訪,多是由弟子接待。哪怕觀主宗主親臨,也多由童子引路。現如今,卻對一介散修如此客氣,親自出迎?
驚訝、愕然、不解、疑惑,同時湧上七人心頭。
知曉雲霽同李攸交好,自然對後者有一定了解。猜出來人身份,璿光尊者的疑惑比他人更深。
渡劫之後,雲霽仍停留雲中,是否已發現對方至此?他為何不說?
“師父,我……”
雲霽似要出言解釋,卻見璿光尊者搖頭。
縱有再多疑問,現下也不是詳談的場合。
無論掌山態度如何,知悉有人闖山卻不馬上稟報,於山中弟子都是大過。他相信自己的徒弟,不代表他人不會生出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