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龍玉田為組長,孫大偉、彭衛東為副組長的市委、市政府進駐市一中聯合調查組,包括招商局、外事辦等單位共八人。他們剛進了校長王濤誌辦公室,何惠文急火火跑來報告說:“高一語文教研室新來的教師韓小冬被流氓搶劫毒打,還有鄭風華的愛人郝倩麗路過製止也被毒打,被送進醫院搶救去了。”龍玉田等都吃驚不已,再問什麼,何惠文就一問三不知了。
王濤誌最著急,在一遍又一遍地擦汗水。他和調查組的人趕到醫院時,鄭風華、黃夫子,還有鄭風華的父母、郝倩麗的母親、哥哥和嫂子已經都焦急地守候在急診室門前了。醫生出來報告說:“韓小冬腦袋受到撞擊,神誌不清;郝倩麗出血過多,兩人都昏迷不醒。目前臨床診斷看都沒什麼生命危險,但是,短時間內要由醫務人員監護,不需要家人。但可以留一或兩名在外麵候護,一旦有個事情什麼的好出麵,其他人應該都回去。”聽醫生這麼一說,鄭風華和黃夫子都搶著說下午沒課了,堅持下午和夜裏在門口候護。三兄弟嘛,家裏人誰也拗不過,也就這麼定了。
聯合調查組同乘一輛小麵包車返回學校,龍玉田坐在前排,回頭和大家商量說,韓小冬老師挨打的事情,已經超出了調查組的能力和職權範圍,應該由公安局派專人來調查處理,大家一致同意這個意見。回到學校後他先請示彭方園後,給公安局局長打了電話,公安局長當即答複,立刻派去專案組偵察處理。
鄭風華和黃夫子站在急救室門口,醫生和護士進去出來,出來又進去。他倆站在門口,對每一個出來或進去的醫生、護士都投去企盼的目光,想搭訕問上哪怕是一句。可是,醫生或護士都是腳步匆匆,一副無視的麵孔。牛,太牛了。他倆隱隱約約感到了,這年代教師職業的卑微。教師,什麼時候才能有尊嚴,才能讓人敬而難近,才能重要呢?
鄭風華再也按捺不住,終於攔住了一個帶有護士長胸牌的中年醫生。他伸著雙臂,幸虧還算冷靜,就差去緊緊抓住她了。他迫不及待地請求說:“護士長同誌,能讓我倆進去看一眼嗎?”
這護士長還真算通情達理,約法三章後帶他倆進了病房。先來到進門左側的觀察室,鄭風華和黃夫子都邁著比護士長還要謹慎的輕輕腳步,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鄭風華往床前一站,郝倩麗便輕輕睜開了眼睛。明亮的目光剛一射出,立刻變得灰蒙蒙的,像罩上了一層薄薄的濃霧,隨著兩汪淚水擠滿了眼角,腦袋輕輕晃了一下,便輕輕閉上了眼睛。護士急忙給鄭風華和黃夫子打手勢。他們又跟著來到了右側韓小冬的病室。韓小冬睜大著眼睛,腦袋被緊緊箍在床頭上。他忘記了一切似的要動,護士立刻用手勢去製止,他微微笑了笑。護士長立即發逐客令,把他倆帶出了急診觀察室說:“韓小冬有輕微腦震蕩,不能讓他動;郝倩麗流血過多,我們正準備輸血。”
正說著,王顯貴的身後跟著龍玉田、孫大偉和彭衛東走了過來,還有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護士長向他們介紹了眼下的病情,說鄭風華和黃夫子剛進去,不能再讓人進去。孫大偉馬上解釋說:“王書記進去看一眼就可以,對這個案件心裏好有數。”
護士長答應隻允許王顯貴和記者進,並一再囑咐腳步要輕,要避免與病人說話。鄭風華和黃夫子看見、聽見這一些,又想到教師的職務,這醫生連市委書記都能比比畫畫提限製要求,太牛了。還是在上初中的時候,兩個人幾乎都聽到過這樣莊嚴的詞句,“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閉眼一想,是啊,可是如今的現實生活中,這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尊嚴在哪裏呀?黃夫子耳邊上響起了一句不知是哪位名人、專家,還是領導說過的一句話: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連教師都失去了尊嚴,那麼,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前途一定是悲哀的。連毛主席給他的老師徐特立寫信都說:你過去是我的老師,現在也是我的老師,你永遠是我的老師。
這樣的老師究竟在哪裏呀?多少貧困的家庭,多少貧困潦倒的漢子,不知他們是否知道,貧困的根兒不是命,不是天,而是愚昧,是沒有知識。
黃夫子氣憤地把鄭風華拽到一邊說:“風華,算了,理想與現實差距太大了。”
“怎麼了?”鄭風華見黃夫子氣憤成這樣,奇怪地問,“黃夫子,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