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風華說完掏出一份打印材料遞給了王濤誌，黃夫子說：“王校長，建議能開一個校長辦公會，認真研究我們提出的問題。”
韓小冬口氣有點兒硬：“王校長，涉及辦學的一些重大原則問題，希望學校領導班子能堅持正義。”
王濤誌瞧了韓小冬一眼，反問一句：“韓小冬老師，你的意思是擔心我不堅持原則？”
鄭風華立即接過話說：“不，不，他不是這個意思。王校長，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想把這三點意見送教育局和市有關領導。”
王濤誌立刻嬉笑點頭：“好，好，好啊，上級領導怎麼指示，我們學校怎麼辦……”
這一提議正中王濤誌的下懷。鄭風華說一條，他眼睛就眨一下。他知道，開校長辦公會就要研究出個意見來。其實副校長們很可能同意這三點意見，可是，自己就要遭罪了，怎麼落實呀？
鄭風華說了聲：“走！”
黃夫子、韓小冬隨即跟著往外走，韓小冬回頭說：“王校長，我們等你的意見，否則無法上課。”
王濤誌攆到門口說：“鄭副校長不是說要把材料送給……”
韓小冬剛要說什麼，讓鄭風華拽了一下，三人大步離開了校長室。
王燕騎一輛粉紅色永久牌輕便自行車，一進屋，爸爸的秘書孫大偉正和媽媽談得熱乎，他主動搭話：“聽說分到三中了，怎麼樣？”
王燕沒有興趣地回答說：“不提這個，聽說你要不跟我爸爸了？”
孫大偉回答說：“是，這不，下午剛開完常委會，領導剛和我談完話，就來和阿姨告別了。”
王燕問：“安排到哪兒了？”
孫大偉回答說：“市委政策研究室主任。”
王燕“哎呀”一聲，像自言自語又像討好孫大偉：“沒什麼意思，去幹點實業多好。”
孫大偉說：“實業沒有政策支持怎麼行啊。”
王顯貴一步跨進門檻說：“你們在說什麼呢？”
王夫人瞧一眼王燕，王燕伸舌頭忙說：“爸爸，我要求到一中去和鄭風華他們一起幹番事業，人家教育局都同意了，你硬給扳到三中去，三中怎麼和一中比呀？”
孫大偉從王顯貴手裏接過文件包，王顯貴有點不耐煩地向王燕跨近兩步：“燕子，你呀，我不是和你說了嗎？爸爸並不以為你水平差就不讓你和他們在一起。當前處於教育改革關鍵時刻，他們仨創新意識比較強，一旦有個是是非非，你再攪到裏頭，我就不好說話了。其實，我真的同意你和他們在一起幹番事業……”他正說著電話鈴響了。
“噢，彭市長，”王顯貴接起電話說，“什麼事，請講。”
彭方園的聲音有些激動：“王書記，可糟了，山川真君要撤資！這可是咱們市第一份超五億元的投資大項目呀……”
王顯貴一怔：“什麼原因呢？”
“詳細情況還不清楚，”彭方園說，“隻是教育局長龍玉田向我報告，說新分配去的三名大學生，有名叫韓小冬的，講課時涉及日本侵略中國的話題，山川真君的兒子抗議受侮辱棄課。還聽說，其他兩名新老師課堂上也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王燕聽的囫圇半片，神情緊張地湊到王顯貴耳前要聽，讓王顯貴瞪了一眼，離開話筒說：“燕子，你什麼時候能成熟啊。”她隻好歎口氣溜了。
王顯貴問：“你什麼意見？”
彭方園回答：“我想這樣，請教育局、招商局組成一個調查組，先把情況搞清楚。這邊我先和山川真君談一談，盡最大可能還是要留住他。”
“好，像我們這樣的城市招商引資確實很困難，必要的話我也和他談談。”王顯貴說，“龍玉田這個人倒是有能力、有水平，就是不敢碰硬，而且護犢子。我看再加上人事局、政策研究室、外事辦，由五家組成聯合調查組，一定要拿出一個公正的讓人信服的調查和處理意見，我們再來研究拍板。”
彭方園說：“好，王書記，你安排還是我來安排？”
“你安排吧。”王顯貴說，“我看，還是教育局牽頭好，他們是主管部門嘛。去這些部門的同誌主要是多聽多議論，幫助教育局拿出個符合實際的調查報告和正確的處理意見來。”
彭方園用很幹脆的語氣說：“沒問題，按您的指示辦，我立即安排。”
王燕湊上去問：“爸爸，怎麼了，鄭風華他們出什麼事兒了？”
“別多問了！”王顯貴往沙發上一坐，邊讓孫大偉也坐下說，“怎麼樣，組織部已經和你談話了？”
“談了，”孫大偉說，“王書記，我走了，你還沒配上秘書，一些文字工作、多方聯絡問題，還有生活上一些問題怎麼辦呢？”
“你，你在市委政研室工作，是我分管的部門，我還不是隨叫隨到嗎？”王顯貴笑笑說。
王夫人給每人倒上一杯水說：“那可不一樣，那是你的秘書，事無巨細。現在是政研室主任，單位那麼一把子人呢。再說，那裏工作量也不小，你看那個退休的老主任爬格子累的，彎了腰，白了頭，花了眼。”
“瞧你說的，”王顯貴說，“瞧你這麼說，好像我是坑大偉呢。”
“不不不，”孫大偉搶話說，“政研室很鍛煉人，這幾年，我跟著王書記可是沒少學本領，也覺得沒學夠，還在王書記身邊，王書記隨叫隨到仍然可以學到東西。”
“好啊。大偉，顯貴這個人你也知道，幹起工作來不要命，有你跟著我就放心。不過也留心點兒幫著物色個秘書……”王夫人說，“他這個人呢，這也看不中，那也看不上。看好你了，總不能像老母雞似的把小雞摟著不放呀，那樣也耽誤你……”
“這些事情不用你們操心。”王顯貴見王燕在旁邊撅著嘴，知道是剛才來聽電話冷落她了，對女兒說：“燕子呀，什麼時候生活上獨立了，才能很快成熟起來呀。”
王燕搶話說：“爸，你憑什麼老說我不成熟呀。”
“燕子，回你房間去，讓大偉幫你出出主意，怎麼把工作幹好。”王夫人又對孫大偉說，“去吧，我和顯貴說幾句話。”
孫大偉明白王夫人的意思，一起身，王燕帶步進了她的房間。
王夫人瞧著他倆進了房間，小聲說：“大偉要來時打了幾次電話，問燕子在家沒有。我看出來了，他對燕子是真心實意的，但是並不太表露。這些年了，還看不出這孩子是勢利眼來……”
“不可能是那種人，”王顯貴說，“大偉真是一個不錯的小夥子，父母在農村，是個貧苦人家的孩子。我也看好他了，我要是讓人看出這個意思了，怕人家說哪是用秘書呀，是在培養姑爺。人言可畏呀，我早點放手他，也有這個意思。你看燕子這個意思的味道濃不濃？”
“你問她吧，一說這事兒她就不和你說正經話。”王夫人顯得有些急躁，“開口就說給她介紹對象的、追求她的人一個又一個，煩死了。”
王顯貴說：“你這個人，和自己姑娘還繞什麼彎子？你就把大偉的名字提溜出來，直切話題呀。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態度嘛，起碼看看她的態度和傾向性。”
“怎麼不直切話題？”王夫人說，“燕子話裏話外就是嫌大偉是工農兵大學生。”
“哎呀，形而上學。”王顯貴說，“工農兵大學生中也有佼佼者，孫大偉就是一個。現在起早貪黑又在讀‘電大’呢。我看，論能力、論水平，大偉不比燕子差！”
王夫人說：“她呀，話裏話外總提那個叫什麼鄭風華的，人家有老婆孩子的。”
“哎，你弄到哪兒去了！”王顯貴說，“我分析，燕子的意思應該是選個像鄭風華那樣標準的人。鄭風華確實不錯，可是，像那樣的人才很難遇。不過，我們自己家裏人說話，燕子不論是智商還是能力也是蠻不錯的，她有這麼個願望和追求也是可以理解的。要是這樣，和大偉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吧，好在年齡還不算大……”
王夫人聲音大了：“還不算大，過年二十六了！”
“瞧你，”王顯貴說，“我姑娘能嫁出去。”
王燕的房間傳出來了清晰的聲音，王夫人一擺手打斷王顯貴的話，側耳細聽，聲音又小了，怎麼也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