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摟住黃夫子的脖子，幾分撒嬌地說：“爸，我媽媽安排好工作了。”
“好。”黃夫子漫不經心地推開娟娟，又要去寫教案，他說，“那就為你媽媽高興吧。”
娟娟有些責怪了：“爸爸，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你不高興嗎？怎麼也不問問，安排的什麼好工作？”
黃夫子漫不經心地回答：“還問什麼呀，不就是好嗎。”
“爸爸，”娟娟撅嘴了，“這就是你的不對啦，那畢竟是我的媽媽，是你的妻子呀。”
黃夫子忙裝出喜笑開顏：“爸爸在做功課呢，要是別的時間你告訴我，我肯定會高興地和你聊一聊。可現在不行，一心不可二用嘛。”
“那好，”娟娟把小桌子上的備課筆記合上說，“我就叫你一心一用！”
黃夫子真的笑了：“那你說吧，我聽著。”他瞧著娟娟那天真的樣子笑了，特別是那漂亮勁兒、愛學習的勁兒多像自己。
“爸，媽媽分配到區人事局辦公室了，都上班了。”娟娟高興地說，“我聽說那裏可有權了。大上海多好哇，讓媽媽幫你調回來，你願意當老師也行。小冬叔叔要是樂意的話，把他也調來，鄭風華也來。你們三兄弟不是還在一起嗎？”
“哦，你媽媽終於沒白整，你媽媽的虛榮就可以變‘真榮’了，終於不當這個老師了。”黃夫子真的關心起來，問娟娟，“這是個好地方，誰和你說的呀？”
娟娟回答很幹脆：“媽媽呀！”
黃夫子問：“你姥姥他們知道嗎？”
娟娟回答：“興許知道吧，要是不知道，一會兒我坐電車告訴他們去，讓他們高興高興。”
黃夫子讓女兒把集中的注意力一下子分散了，拉一把娟娟說：“走，小閣樓太熱太悶了，爸陪你到外邊遛遛去。”
娟娟不讓黃夫子牽手，抱著黃夫子一隻胳膊出了家門。黃母正在和鄰居們坐在門口扇扇子納涼，問爺倆要幹什麼去，娟娟嘴快報告說：“爸爸終於抽出時間陪我遛彎兒了，還不知道呢。”
黃母說：“大熱天下火一樣，去哪兒遛呀？”
黃夫子說：“就到前麵遛遛。”
黃夫子帶步進了一條窄窄的裏弄，對麵門口坐的都是納涼的人。
娟娟說：“這裏不透風悶得慌。”
黃夫子說：“裏弄頭上有個小醫院，爸爸頭有點兒暈，去開瓶清涼油抹一抹。”
娟娟高興地抱著黃夫子的胳膊走著，見不時有從裏弄那頭買棒冰過來的。黃夫子剛要問娟娟吃不吃棒冰，裏弄頭上傳來雙手拍打棒冰木箱和“棒冰棒冰棒冰啦，誰買棒冰，超涼的棒冰，三分錢一根，五分錢兩根”的叫賣聲。娟娟瞧著聽著突然一怔，又瞧瞧爸爸，急忙朝賣棒冰的跑去。賣棒冰的似乎看到了這爺倆，扭頭就要走，因為背著箱子沉重走不快，娟娟一陣小跑衝到前麵截住了她，驚奇地問：“媽媽，你不是安排到區人事局都上班了嗎，怎麼賣上棒冰了？”
葉飄飛沒有理娟娟，尷尬地瞧了黃夫子一眼。黃夫子急忙掏兜兒，摸出五分錢說：“來，買兩根棒冰。”
葉飄飛一下子火了，訓斥黃夫子說：“姓黃的，你在羞我是不？”
黃夫子推推眼鏡說：“你賣我買，怎麼是羞你呢？你不是喊三分錢一根，五分錢兩根嗎？”
兩個人在往一起湊，一觸即發的樣子。娟娟急忙攔在中間大聲喊：“爸，媽，你們這是幹什麼呀？在家裏吵不夠，還跑到大街上來吵！”
葉飄飛一側身，怒氣衝衝地甩掉棒冰櫃蓋，敞著口子使勁往黃夫子腦袋上邊扣邊怒斥說：“叫你兩根，都賣給你！”那棒冰箱有點小，使勁這麼一扣，劃破了黃夫子的耳朵和兩腮，箱頂“砰噔”一聲狠狠磕在了黃夫子的頭頂上。
黃夫子驚叫一聲：“來人呐！”
恰好兩名巡警路過，好不容易才把箱子從黃夫子的頭上拔出來，隻見黃夫子的頭已是鮮血淋漓。黃夫子指斥說：“等著，我和你沒完！”
葉飄飛見此情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兩名巡警讓他倆跟著走一趟，想找證人了解怎麼回事兒，問旁邊還有一個小女孩他倆是否認識，娟娟見勢不妙，早撒腿跑了。兩個人誰也不回答警察，隻聽見娟娟邊跑邊回頭說：“你倆的事情我說不了了，不怕丟人就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