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裏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哎,”劉福林說,“別鼓掌呀,這是劉書記說的。”
黃夫子說:“我們就是給劉書記鼓掌呢,你的思想也解放了。”
“形勢所迫呀,同學們。”劉福林笑笑說,“當時,劉書記講到這裏,全場的掌聲經久不息。不少老教授含著熱淚鼓掌,劉書記一再不讓鼓,大家還是在鼓……”他說到這裏,同學們又鼓起掌來。
“同學們,別鼓了。”劉福林說,“今天是咱們七七級女兒娟娟的生日,她媽媽從上海寄來了巧克力,你們宿舍給娟娟買了蛋糕。我要請客,請你們陪著娟娟一起去吃烤羊肉串怎麼樣?”
韓小冬第一個喊:“好!”
黃夫子想要謝絕,娟娟也說老師請客不好意思,讓劉福林統統駁倒。他帶隊一起出了宿舍,直奔家屬區烤串店而去。
鄭風華一進郝美麗的宿舍,郝美麗便拿出論文提綱給他看。鄭風華掃一眼,高興地說:“美麗,這類文體我雖然不擅長,但一看這提綱就很厚實。”他繼續看著,用手點著第二個大標題的第一個小標題說:“戰略性投入問題,目前提綱看比較空洞。”
郝美麗把頭轉向鄭風華,幾乎是臉貼臉了。鄭風華閃一下,郝美麗又緊貼一下,而且提問題很投入,讓鄭風華覺察不出是探求知識忘乎所以,還是一種誘惑。鄭風華不能躲了,盯著提綱說:“要搜集大量資料,翔實而可靠,簡明扼要剖析至少三個發達國家重視對教育事業戰略性投入的實踐及效果。”
郝美麗說:“這資料很難找呀。”
鄭風華躲閃開一點說:“好找。我在學生閱覽室裏的《中國教育》雜誌上看到一篇文章,就有這方麵的資料。”
郝美麗說了聲“太好了”!那臉蛋似有意又無意地擦了鄭風華的臉一下,她發現鄭風華有些發愣,忙說:“姐夫,我的日記本裏有三篇隻有你我才能看的日記,我想給你看一看。”
郝美麗去箱子裏翻日記本,鄭風華在看那份提綱。隨著敲門聲,郝倩麗和齊名婭推門進來了。
“喲,真好。”齊名婭高興地說,“風華也在這裏。”
郝美麗拿著一個日記本已經欲放不能,迎上去說:“嫂子,姐,怎麼沒打招呼就來了?我請姐夫來幫我研究一篇論文的提綱呢,學院裏馬上就開始晉升職稱了,我想法怎麼也得弄個講師呀!”
“嫂子,倩麗,”鄭風華拿起提綱給齊名婭和郝倩麗看,“你們看,冬冬小姨這篇論文的提綱基礎很好。她拿筆記,我正準備提點修改意見呢。”
郝倩麗接過提綱時,郝美麗一下子發現了鄭風華腮下側讓自己紅唇印上的一點紅印,使了一個眼色。鄭風華急忙一閃身去了洗手間。齊名婭已經看到了那個紅印,並沒看清楚,想細看時鄭風華已經轉身走了。郝美麗使眼色時,郝倩麗正低頭看提綱,齊名婭卻都看在眼裏了。用她過來人的敏感,她意識到,這小姨子和姐夫十有八九有越軌行為。要說這天還不算晚,門也沒插,又亮著燈,倒不會是睡在一個被窩裏,但摟摟抱抱,卿卿我我是肯定的了。而且她斷定,郝美麗是主動的,不然不會在這裏幹這種事情。她眉頭一皺,立刻又舒展開來,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鄭風華來到衛生間對著鏡子一看,那一個口紅印是那麼清楚,心不禁怦怦地跳了起來。這要是讓郝倩麗看到了,說也說不清楚。他仔細回想郝倩麗和齊名婭進來前後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他敢斷定:郝倩麗沒有看到,但郝美麗給自己使眼色時齊名婭十有八九是看到了。想到這裏,他不安起來。不過,他想隻要一擦就一了百了,她齊名婭不會去挑弄這種是非的。他走出衛生間,郝倩麗掃一眼提綱給了齊名婭說:“我也沒興趣研究這東西,快給你看吧。”
“倩麗,”鄭風華冷靜了,他猜定這兩個人是為了安排工作的事情來的,因為心裏有點小結,隻要她們不說,他就不提。他很隨便地問:“兩邊的老人都好吧?”
郝倩麗回答:“好。你走才幾天呀,都好。冬冬奶奶也恢複了,身體都挺硬朗,你不用惦念。”
“我擔心冬冬的功課,”鄭風華說,“冬冬爺爺就知道在吃上疼,可別耽誤了學習呀。”
“我去了幾次,覺得還行,他爺爺有空也檢查他的作業。”郝倩麗說,“就是和我不親,有時問幾句不回答一句。”
“等風華大學畢業分了房子,你們有個家就好了。”郝美麗心情也平靜了,“畢竟是你們的親骨肉,這個不用擔心。”她的眼光總是想法回避著齊名婭,而齊名婭卻總是在窺視她,弄得她時有窘迫。幸虧是在她自己的宿舍裏,要是在別處,那可就尷尬了。她在擔心:這個好事兒的嫂子會不會添油加醋和家裏人亂講呢?她心裏沒底兒了。
“風華,”齊名婭覺得這是一個讓鄭風華擺脫尷尬,而且該拒絕也不會拒絕的好機會,她見郝倩麗不吱聲,便開了口,“你寫給倩麗的信,我和你大哥都看了。意思我們都明白,可是眼前發生的事情太殘酷了……”她把崔科長在調配單上簽署的意見給鄭風華一看,鄭風華也氣得一時透不過氣兒來了,直喘粗氣,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