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二十五日前?”鄭風華看看日曆,“明天就是二十五號呀,我今天晚上就得動身!”
郝倩麗一把奪過電報:“幹什麼去呀?”她看了一遍,郝美麗、郝立亭、齊名婭都拿過去看了一遍,他們瞧著鄭風華,郝媽媽問:“風華,剛回來要到哪兒去呀?”
“媽,”鄭風華解釋說,“像倩麗這樣的老師一返城,我一上大學,農場子弟校高中班的孩子們參加高考的課程沒完,複習也沒人管,讓我們回去突擊幫幫忙。農場告急了!”
“不能去,我的工作還告急呢?”郝倩麗說,“農場子弟校高中班五百多名學生,你們去幾個人頂個屁用?再說,你也不是當老師的!”
鄭風華說:“怎麼我一個呢,黃夫子他們都會回去。我沒當老師,可是我輔導學生寫作文總沒問題吧,高考中作文分數在語文卷子裏占四十分呢。”
“不能去,我說不能去就是不能去!”郝倩麗緊盯著鄭風華,像是下命令一樣,“你走了,我的工作怎麼辦?難道你就瞧著你老婆掃大街、撮垃圾?”
“工作的事情我伸不上手,”鄭風華態度很平和地解釋,“你要的東西我這不讓黃夫子郵來了嘛……”
郝媽媽不滿郝倩麗:“倩麗,你這是怎麼說話呢,有事兒不能好好商量?再說了,風華上大學,人家農場給拿著工資。不就是這麼個把月嘛,你工作的事情有你嫂子呢!”
“就是呀,”齊名婭也說,“倩麗,工作的事情我來幫你跑,讓風華去吧。”
郝倩麗聽不進勸:“嫂子,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一旦你這邊的關係不行,我想讓他找找王燕,讓他爸爸說句話……”
“不行!”鄭風華一口否定,“剛在人家市長家吃頓飯,就去找人家安排工作,怎麼說得出口。”
“是,我看也是。”郝美麗終於忍不住了,“姐,這一招兒慢慢來,眼下使不得。”
郝立亭說:“倩麗,大家說的有道理,就支持風華去吧,農場高三學生的家長和孩子們說不定都急成什麼樣子了。媽說得對,風華上大學農場還給開著工資呢。”
“也不是光給他鄭風華一個人開工資。再說,這是國家的政策。”郝倩麗仍然不進鹽醬,“你們合起夥兒來反對我,為農場著想,為鄭風華著想,怎麼不為我著想呀?”
“想了,將來會好的!”鄭風華仍然心平氣和,“倩麗,媽和大哥都說了,別說給我開工資,就是不開,吃了那裏十年飯,喝了那裏十年水,韓場長兩口子又對我們那麼好,怎麼也得有份感情呀!”
“好,你對那裏有感情,就是對我沒感情。我算看透你了,包括你們家!”郝倩麗有些歇斯底裏了,“鄭風華,別以為你上大學就了不起了!你走,你走了就別再回來!”她說著破門而出,很快不見人影兒了。
“倩麗——倩——麗——”郝母追到門口喊,“你這個混賬東西,往哪兒去?給我回來!”
鄭風華急忙攆出去,把郝倩麗拽住說:“回家,有話慢慢說,你不怕人家笑話呀……”
鄰居推門的,還有些過路人,都在注視著這正撕扯的小兩口。鄭風華輕輕拽著郝倩麗的衣服,怕把衣服撕壞了,冷不防被郝倩麗推了一個仰八叉,等他起來時郝倩麗已經跑遠了。
郝媽媽等都趕了過來,對鄭風華說:“這個驢性霸道的玩意兒,你不要和她一樣。”
郝美麗、郝立亭、齊名婭幾乎都一個腔調:“這簡直太不像話了,都是慣的。”
郝母說:“她去不了哪兒,等尋思過味兒來就回來了。”
鄭風華說:“媽,倩麗的心情可以理解,不過,農場還是要去的,不然,太說不過去了。”
郝母、郝立亭、齊名婭都同意鄭風華這麼做,他們邊說著邊往家裏走。這時,後麵傳來了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郵差攆上來,下了自行車說:“剛送完,又有你家的三封電報。”
郝立亭接過來看了一眼說:“風華,都是你的。”
鄭風華接過一看,第一封是班長王寶藝從北京發來的,電文是:“接到黃夫子電報,已動員全班去小興安嶺農場,小霞也同我前去。”另一封是宋奎祥從本省一個鄉郵電所發來的,電文是:“我已出發。”另一封是張生江從大慶發來的,電文是:“響應班長號召,即去小興安嶺農場。”此時,他從內心裏佩服班長王寶藝,放假前讓同學們填了一份假期通訊聯絡地址,當真有大用場了。
“媽,”郝美麗接過電報一看說,“你看,姐夫全班都要去農場,他不去太沒麵子了。不然,這學生會主席怎麼當呀!”
說話間已經進了屋,郝媽媽說:“風華,你收拾一下走吧,別和倩麗一樣,我來教訓她。對了,去告訴那邊二位老人一聲。”
鄭風華說:“來不及了,正好有一趟去小興安嶺農場的火車,等倩麗回來想通了,讓她去給那邊二位老人送個信兒。”
郝立亭說:“我好長時間沒見那邊二老了,我去送信兒。還有瓶好酒,順便和大叔喝一盅。”
鄭風華說:“那我就走了。”
他出了門口,郝母又攆出去讓他回來,塞給他十塊錢,鄭風華不要,硬被郝母塞進了兜裏,好一陣撕奪。齊名婭在門口瞧著,小聲和郝立亭嘀咕:“看著了沒有,看出什麼是偏向了沒有?你去鄭風華家不準拿好酒呀,聽見了沒有?”
郝立亭狠狠瞪她一眼:“小聲點兒!頭發長,見識短。”
郝立亭知道,而齊名婭沒有發現,郝美麗就在他倆身後站著,那幾句話,郝美麗當真聽見了,一撇嘴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