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在家呢。”向棗兒忙應聲,拉著兩個小丫頭出了屋。
隻見院門外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麵容和藹,頭發整齊盤成髻,衣衫雖有些舊,卻很幹淨,一看就是個勤快人。
一手牽個小男娃,一手提個蓋了塊粗麻布的條編籃子。
小男娃約莫兩三歲,小臉蛋胖乎乎,頭戴一頂虎頭帽,愈發顯得虎頭虎腦。
婦人牽著小男娃走進院中,將籃子遞給她,“農戶家裏沒啥拿得出手的,自家做的雜麵窩頭,別嫌棄。”
“老婦是旁邊的劉家,我兒子劉大壯和你阿爹,還有趙家兄弟,小時候天天湊一起玩哩。”
向棗兒被她一句老婦整得有些不適,雖說古代成親早,但一個比自己親媽年紀還小的婦人自稱老婦,真有些難接受。
春荒時節,誰家糧食也不多,能舍得送她們吃食,這份心意的重量她自是曉得。
何況她早喝夠了粟米粥,現在有雜麵窩頭吃,哪還能嫌棄。
於是她開心地雙手接過籃子,感激道:“劉阿奶,我就不跟您客氣了,見天喝粟米粥,早就想吃窩頭了。”
劉阿奶聽了此話,麵上顯出幾分同情和心酸。
她從兒子那聽說了昨日的事情,棗兒丫頭是個有心氣兒的。
隻是這世道,窮啊!
眼瞅著該嫁人的姑娘,偏還帶兩個那般小的妹妹,一般人家怕是不敢娶,哪裏養得起呦。
想想就愁人,自家能幫一點算一點吧。
兩個小丫頭也朝劉阿奶道謝:“謝謝劉阿奶。”
樂得劉阿奶笑彎了眼睛,將小孫子推過去,“好好好,真乖,狗蛋跟著姐姐們玩去吧。”
三個小孩子也不認生,手拉手跑去玩了。
向棗兒請劉阿奶進屋坐炕上,又倒了碗水給她。
“棗兒,我聽你大壯叔說了,你阿奶實在是......唉......都是窮鬧的。”
劉阿奶拉起她的手,發現她的手粗糙且有老繭,心中又是一酸。
“你阿奶是心裏別住勁兒了,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說沒就沒了,連最後一麵也沒見著,任誰能不怨呢,何況你娘當年......不說了,不說了,往後有什麼事就吱聲,你一個小娘子不容易。”
向棗兒自是知曉向家不認她們,除了阿爹的原因,估計也是怕被她們拖累。
她不是這裏的人,不想像其他人一樣,十五六歲由家裏做主嫁人,向家不認她們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向棗兒苦笑道:“我們畢竟沒在她跟前長大,能理解。”
“你和你阿爹一樣,心善。隻是你們分出來單過,日子怕是得辛苦些。”
“不瞞您,之所以狠心斷了那最後一點情義,就是不想他們拿血緣親情對我們姐妹指手畫腳,往後無論我們姐妹過得怎麼樣也不會去尋向家。”
不知為何,她對劉阿奶有種莫名的信任,可能因為她和爺爺一樣慈愛吧,不由對她吐露心裏話。
劉阿奶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
戰亂年代,肚子都吃不飽,哪顧得上什麼禮義廉恥,能活著就不錯。
將兒女換糧食的人比比皆是,如今新朝初立比戰時好不了多少。
人心最是難琢磨,如果向婆子以長輩的身份拿捏三個孩子,她們不聽就是不孝,名聲就壞了。
哪怕不顧及名聲,向家要真賣她們,別說村正就是官老爺也不能說什麼。
這樣一想,頓時覺得向棗兒有成算。
她拍了拍向棗兒的手,道:“你是個好的,隻是苦了你還要拉扯兩個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