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中央廣場時,那裏已經空空蕩蕩。
塗羚不斷在內心祈禱著,希望馬西莫千萬不要出事。
馬車在警局門口停下後,她立即下車快步走了進去。
“女士?請問這麼晚來訪中央警局,是有什麼事嗎?”一個警員從接待區的櫃台後方走出來,擋住了她的路。
她摘下鬥篷的兜帽,“我是理查德·雷克斯先生的太太,你知道的,費爾海文莊園。我來保釋一個朋友,他因為參與今晚中央廣場的遊行被逮捕了。”
警員立即脫帽致意:“女士,請問您朋友的名字是?”
馬西莫先生?M先生?不對,都不對。
塗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鬥篷,慢條斯理地瞥了一眼警員:“被捕的人當中,有未提供姓名的嗎?”
“多得是,女士,您要是準備親自找,我帶您去。”警員伸出手準備領路。
她從自己的皮革手包裏拿出一疊金幣,遞到警員手裏,笑著說:“那就勞煩帶路了。”
警員畢恭畢敬地收下金幣,帶她走向看守室。
看守室的牆壁泛著一層冷冷的灰色,走廊閃爍著昏暗的燈光,四周安靜得壓抑。
鐵柵欄後,一個個小小的拘留間密密麻麻擠滿了因示威遊行被逮捕的人,他們或站或坐,表情疲憊,低垂著頭沉默不語。
塗羚急切的目光掃過每一個拘留間,掃過每一張模糊的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內心越發焦急,步伐也帶著幾分踉蹌。
她其實並不肯定馬西莫會在這裏,如果他不在的話,她又要去哪兒找呢?
她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仍然伸長著脖子踮著腳,努力分辨那些被埋沒在陰影中的麵孔。
終於,塗羚在某一間門口停下,目光鎖定在一張熟悉的臉龐上。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馬西莫側身依靠在牆上,栗色的卷毛毫無光澤,蒼白的臉上滿是倦意。
塗羚示意警員把他放出來,自己則穿過走廊先回了接待區。
她在櫃台簽好擔保書,走出了警局,站在門口等馬車。
一轉身,她的視線猝不及防撞進了馬西莫的眼神裏。
他似乎已經靜靜在那裏站了許久,隻等她回頭。
明明他還是之前的他,一樣筆直的身板,一樣平淡如水的神情,但眼神中的某些東西卻不一樣了,
塗羚看不懂他,但讀懂了初見馬西莫時的自己,她終於明白那時候的心情是什麼了。
是一見鍾情。
作為一個仿生機器人,她誤打誤撞明白了一見鍾情。
從第一眼起,她就非常在意他。然後一步步到今天,午夜時分慌不擇路來找他。
她自嘲地笑了笑,心裏隻覺得苦澀,那股苦澀甚至不斷向上蔓延,令她口中也體會到苦澀的滋味。
她緩緩垂下頭,想掩飾自己的失態。
然而馬西莫走了過來,帶起一陣輕盈的風,然後毫不猶豫地抱住了她,沉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謝謝你。”
她閉上眼,任由自己自私地借由這個虛假的身份體會著馬西莫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