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員約翰尼如約送來了圖靈小姐的行李——一個小小的手提皮夾箱。
塗羚打開箱子,裏麵放了兩套蕾絲鑲邊的純色帝政裙,一個信封,以及一個皮質封麵的日記本。
她把日記本翻到最新一頁,映入眼中的是整齊幹淨的字跡。
1907年6月10日
婚禮結束後,理查德不知所蹤。
1907年6月12日
佩格女士計劃兩周後在薔薇庭院舉辦下午茶會,半數以上的女士和年輕小姐收到邀請函後,複函已有安排無法出席。佩格女士看上去非常不高興。
1907年6月17日
理查德終於露麵了,這是我第三次見到他,我仍然記不住他的樣子。晚餐後,他就離開了莊園,他似乎不住在這裏。
1907年6月18日
中午就餐時,意外得知理查德的弟弟馬西莫在格蘭頓學院任職。我想找個時間去拜訪格蘭頓學院,詢問學院是否接受女性職工。
1907年6月24日
今天我和塞西莉前往新邦德街購物時,在路上遇到了理查德。他和一位女士共同坐在一駕馬車上,舉止親昵。我原本想跟他談一談這件事,但是他依然沒有回莊園。
1907年6月26日
今天下午的茶會上,我又看見了那位女士,她叫漢娜,在新邦德街經營一家服裝店。她是一個八麵玲瓏的人。茶會結束後,我與理查德為她大吵一架,但他解釋他們隻是情人的關係。
1907年7月1日
苦惱了幾天,我還是決定回圖爾蒙,與我的父親母親商量一下這件事。
1907年7月2日
回到了我的家。父親母親為我不幸的婚姻感到痛苦,但當我提出離婚的想法時,他們卻沉默了。
1907年7月14日
我已經決定了,必須離婚。明天就回布萊特敦,以理查德·雷克斯先生不忠為理由,去離婚法院提交離婚請願書。
日記永遠停留在了1907年7月14日,就如圖靈的生命永遠停止在1907年7月15日。
塗羚昨天的困惑已經煙消雲散。
現在看來,理查德認不出自己的太太,這太正常了。
她打開了那個並未封口的信封,倒出來一張信紙與一個藍寶石戒指,她認出來這個戒指與昨天那個人渣無名指上的戒指是一對的。
信紙上隻有寥寥幾字:
理查德·雷克斯先生,我,圖靈·羅素,正式通知你,我要與你離婚,不惜一切代價。
(你和漢娜都見鬼去吧!)
塗羚感受到這些文字傳遞的決心與力量,在心裏由衷地為圖靈感到驕傲與惋惜。
驕傲,是因為圖靈沒有在不忠的丈夫麵前低頭,無論將付出多大的代價,她也堅決捍衛自己的幸福與尊嚴。
惋惜,是因為圖靈倒在了開始抗爭的前夜,她甚至沒有機會把她的名字從圖靈·雷克斯改為圖靈·羅素。
但沒關係,塗羚會為了圖靈未完成的事業繼續奮鬥抗爭,她一定會幫圖靈成功離婚,為圖靈討回公道。
她默默收拾好圖靈小姐的行李,開始在心裏盤算千秋大計,婚是肯定要離的,但她想讓人渣為此付出些代價,越大越好。
隔天下午,理查德派了一輛豪華馬車來接塗羚。
馬車內,深紅色的天鵝絨窗簾從車廂頂部垂落,窗簾的邊緣是用金線刺繡的精致圖案。
靠椅上覆蓋著普魯士藍緞麵坐墊,輕盈柔軟。
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銀線交織的花紋融入其中,盡顯低調奢華。
嗬,麵子功夫倒是做得很足。這人真是奇怪,一邊做著不要臉的事,一邊又死要麵子。
!塗羚好像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一點自己的隨機人格是什麼樣的了,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她還形容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