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月夜(下)(3 / 3)

龍浩卿俯身拾起天罪,雙手持刀遞到舒月麵前,鄭重道:“我龍氏一脈雖是天龍正宗,但先祖之後便鮮有豪傑才俊,我自幼奮發,建立功勳無數,不過是為著母親的囑托,想來大陸第一姓氏氣數已盡,不必再苟延於世。”話音普落,他緊繃的臉孔倏然浮上一抹釋然,“月牙兒,我很害怕,血脈爆裂而死的痛苦我不想領教,可以求你幫我嗎?神兵天罪隻聽主人的吩咐,要成為它的主人並不困難,隻需持刀取至愛之人心頭熱血,這把刀應該回到安眠渡,永遠沉睡。”

拂蘭舒月許久沒有說話,周圍很靜,連風都歇了腳步。清風再起的時候,她抬手拭去臉頰淚水,迎上他的目光。隻是一個笑容,一句溫柔耳語:“記得那時的煙火嗎?好美啊!真想再看一次。”

龍浩卿微微笑著,抬眼看向對岸的雪桃。是起風的季節了,這個晚上風兒像是要在汾陽嬉戲,霎那間都呼啦啦地跑來。岸邊繁茂的雪桃經不起風兒的撩撥,一朵朵爭先恐後棄了枝頭,漫天的粉紅在這一刻織就了比煙火更美的圖景。

拂蘭舒月輕踮起腳尖,濕冷的櫻唇貼上龍浩卿炙熱幹燥的唇,他給了她最後的禮物,她也想回贈一些什麼,可惜無限的深情又豈是一記親吻能夠傾訴的。

那一夜,風兒緊,花正豔,一對深愛彼此的男女在分水橋上吻了好久好久。後來汾陽城裏有了各種傳言:有人說離水邊九十九株雪桃就是在那夜敗盡的,而那對男女也在花凋零的時候走了;也有人說,那對男女相擁著投了離水,做了鬼夫妻再不分離;更有甚者說親眼見到那對男女共騎一匹受過傷的黑鬃馬出了汾陽,遠走天涯……

史書記載,天龍曆147年,勇王龍浩卿在家中染痛症病故,龍晉王大悲,為其行大喪。喪禮四十九日後,汾陽城即刻由鐵衣將軍侯伯仲接管。

茫茫的霧氣覆蓋在河麵上,河水不知流向何處,遙遙的好像沒有盡頭。這是一個山穀,樹林和山石蜿蜒著圈起這條森冷的小河,河岸上僅有的一個木堤孤單地守望著,迎接一聲又一聲歎息的聲音來到這裏。這條河叫奈河,這個渡口是安眠渡。傳聞是鬼魂妖靈出沒的地方。

披著長鬥篷的身影緩緩踩過潮濕的河岸,從身形看是個女子,雙手抱著把看似沉重的大刀,兜帽下依稀可見年輕的眼眸。她靜默地站上木堤,始終微微頷首,等待著什麼。

“嘻嘻,是新來的?”

“姐姐,是個好看的姐姐,我要去給她唱支小曲。”

“哼,你唱歌最難聽了!”

“就是!難聽!最難聽!哈哈哈……”

“嗚嗚嗚嗚……你要割你們的舌頭。”

一些孩子的聲音回繞在山穀裏,忽遠忽近,空靈得猶如夢境。女子不為所動,依舊站在那裏,霧氣在她腳邊盤旋繚繞,無論遠近都有一些鬼火忽明忽暗,她並不在意,任由它們交頭接耳。

一隻小木船緩緩飄向岸邊,沒有撐船人,河水斂起波紋的時候它靠到岸邊。女子登上船,回頭望了眼岸上,一陣陰冷的風吹下她的兜帽,她匆匆戴好,卻沒遮住卡在發間的雪桃花……

風兒追,花兒舞,

姐姐搖起舊船塢。

安眠渡,茫茫霧,

片片往事砌歸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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