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章東籬忙完，李悠然才擰開水壺蓋，把水壺遞給他。
“水還有點熱乎氣，趕緊喝點。”
章東籬笑著接過，喝了兩口，將蓋子重新擰好。
“給你，手套帽子圍巾，”看他一臉無奈的笑，李悠然堅持道：“少來這套，趕緊戴好。”
章東籬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伸到李悠然麵前，“你看，我滿頭的汗，根本不冷。”
“你剛幹完活，身上當然熱了，等車開起來，就知道冷了，趕緊的。”此刻的李悠然覺得自己有幾分當媽的感覺了。
說完，忍不住又念道：“你以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開車的時候也這麼光著腦袋？”
章東籬禁不住了，連忙求饒，麻利地穿戴好。
其他兩個魚販子要去的縣城比較遠，他們先一步走了，海邊隻剩下夫妻倆。
兩人說話的聲音被吹散在風中，但動作間的親密，長著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李家兄弟五個從昨晚九點多鍾出海，一直忙到現在沒有閉過眼，在漆黑的大海上，為了掙點錢，五人可以說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
此時的他們蹲在船頭上，安靜地抽著煙解乏解困。看著不遠處親密的夫妻倆，歲數最小的老五發出羨慕的讚歎。
“沒想到章東籬結了婚，是這副樣子。”
早年前李家兄弟的父親出海時，碰上了大風浪，不小心掉進海裏淹死了，到最後連屍體都沒找到。
是母親拉扯著五人長大，家裏窮得叮當響，也沒哪家願意把自家姑娘嫁進來的。
直到李老大和李老二長大了，開始自己出海，一家人的情況才慢慢好了起來，李家人才慢慢娶上媳婦。
李老大隨手把煙屁股扔進海裏，在五弟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想娶媳婦了？今年好好幹，等春節一過，就讓你大嫂給你尋摸個好人家的姑娘。”
能從望海村最窮的人家，幾年間一躍成為最富裕日子過得最紅火的，離不開兄弟五人的抱團。
就因為兄弟五個好得不分彼此，妯娌間的關係也異常和諧。加上上麵有老娘坐鎮，全家人的勁一直往一處使。
讓嫂子們幫忙，給最小的弟弟相看個配得上的媳婦，她們再樂意不過了。
另外一邊，章東籬和李悠然在天亮之前趕到了縣城當地的黑市。
李悠然來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進黑市這種地方。
十三屆三中全會開過了，但改革開放的春風暫時還吹不到遙遠的東北小縣城。
雖然上麵的政策有所鬆動，但糧食百貨和日用品不是一朝一夕間能自己從土地裏冒出來的。
對於老百姓來說，供銷社和百貨商場的貨架和櫃台裏，永遠缺少他們需要的東西。
要不然，不會太陽還沒升起，黑市上就已經擠滿了人。
第一次見識到黑市的李悠然，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這麼多人？”她湊在章東籬身邊，低聲問道：“沒人管？”
這麼多賣貨的、買貨的，氣氛熱鬧得跟普通市場沒什麼兩樣，在李悠然看來，‘黑市’的名頭早名不符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