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曹姑姑悠悠歎息。
她是姬十娘身邊的掌事姑姑，城破那晚侯爺讓她趕緊收拾細軟帶著三位小公子從後門上馬車。
她著急忙慌上了馬車，才發現夫人和幾位少夫人一個都沒有跟來。
這幾日，曹姑姑一有空就在三位小公子身邊叮嚀。
“你們的祖母是這世上最最最好的人，你們將來長大了，要孝順她，不要惹她生氣。”
“做人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你們的祖母一生都在為你們的祖父謀劃，你們的祖父不該拋棄她。”
“這兵荒馬亂的，你們的祖母和母親無依無靠一定過得很辛苦……，你們不要怪她們，她們想活下去，這沒有錯……”
曹姑姑正說著，突然聽到馬車外傳來震天呐喊：“殺呀！”
緊接著就是兵器相擊的鐺鐺聲。
曹姑姑和三個孩子還沒反應過來，又聽得外麵一陣驚呼：“不好了，我們中埋伏了！”
馬車劇烈顛簸。
咻！
一支利箭射過來，擦著子慎的臉頰飛過，鋒利的箭頭噗地射進後麵車梁。
子慎稚氣的小臉猛地一凜，小手從腰間拔出一把幾寸長的木頭小刀。
這刀是父親韓仁用最堅硬的蛇紋木為他刻製的。
刀口鈍鈍的，刀身厚厚的。
毫無殺傷力的玩具刀，讓子慎誤以為自己擁有保護兩個弟弟的能力。
然而不等他探出頭去，利箭便如同雨點一般激射而來。
“小心！”
曹姑姑驚呼一聲，急忙將子慎拉進懷裏。
噗！
利箭射穿血肉。
血腥味在馬車內漫開。
曹姑姑胸前冒出一個帶血的箭頭。
鮮血一滴一滴滴在子慎驚恐至極的臉上。
子慎再也忍不住哇啊的一聲哭了起來：“姑姑，姑姑……”
子固也嚇得哇哇哭喊：“嗚嗚，姑姑，不要死呀姑姑。”
子惟還在發燒，無力的撐開眼皮看了看，小嘴一癟也跟著哭出了聲：“姑姑……”
曹姑姑低頭看了看懷裏的三個孩子，一張口，血就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別，別怕，你們是，是男子漢，不，不要……哭……，不，不要……”
她顫抖的手不舍的摸摸子慎，又摸摸子固。
她還想摸摸子惟。
一把利劍突然從她背後刺了過來。
曹姑姑伸出去的手頹然下垂，睜著眼睛咽了氣。
子慎驚恐萬分的看向手持利劍之人：“父親！”
子固又驚又怕：“大，大伯……”
韓仁麵色如鐵，進了馬車後將曹姑姑的屍體一腳踹了出去，然後對前麵駕車的家將大喊：“快走！衝出去！！”
“是！！！”
馬車在刀槍劍戟中艱難突圍。
三個孩子的眼瞳裏盛滿了痛苦悲憤，狠狠瞪著韓仁。
狼犢子一般的狠意，讓韓仁有點不自在。
“咳咳。”
他清清嗓子，解釋道：“她隻是個下人，就算我不殺她，她也活不了……”
子慎攥緊手裏的木頭小刀，紅著眼眶哽聲質問：“那娘親呢？祖母呢？娘親和祖母不是下人，你和祖父為什麼要逼她們喝毒酒？”
他小小的胸膛劇烈起伏，瞪著父親韓仁，執著的想要一個答案。
韓仁伸出帶血的大手捏了捏子慎緊繃的小臉。
“做兒子的，永遠沒資格這樣質問父親，就像我永遠也不會質疑你祖父的任何決定一樣，這是規矩，也是王法，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