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小鏡,小鏡……”
他終於鬆開她,在她已然手腳虛軟的時候。抵在她唇上的薄唇輕動,低沉的嗓音簡直要迷倒人心底最最堅固的一層壁壘。
她多想就此點頭答應,就此撲進他的懷裏撒嬌耍賴要他說更多更動人的情話。說他愛她,非台詞式,鄭重舉手發誓的“我愛你”。
但是,她是真的害怕,真的害怕。原諒她這個膽小鬼,這個一著被蛇咬三年便要怕井繩的膽小鬼。或許他和鄭媛媛這次是因為劉劍逼迫不得不演戲作假,不得不把她丟到一邊假裝毫無關係,誰又能保證沒有下一回?誰又能保證下一回他臂彎裏言笑晏晏的美麗女子不是真心相愛?
心上有個破洞,不停提醒著她上次受傷有多痛。她不能,不敢……
稍稍用力掙開他的懷,她低垂的眼止不住又將再次奪眶的眼淚。轉身拉開門走進去,她不要再和他待在一起,一刻也不要。
幾乎是奪門而逃的背影,還有那指尖似仍殘留的她的顫抖,陳安東有些無力的靠在身後門窗上,她仍舊是不相信的,在他做了這麼多之後,她仍舊在害怕。到底要怎樣,怎樣才能讓她安心……
快午飯的時候躲在房裏靜待消息的倆老和馬丁偷偷摸摸的開門出來,從二樓一路小心翼翼踮著腳尖,邊四處張望邊往客廳行進。
陳安東從東麵門下進來,看到三人背影順勢靠在門框上,兩手環在胸前:“別看了,她走了。”
“什麼?”陳老一下子從馬丁身後冒出來,橫眉怒對,“你怎麼不攔著她!”
陳安東站直身,麵無表情走到桌前拿起筷子:“腳長在她身上,我怎麼攔?”
“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
陳老開始暴跳如雷,轉著圈兒就要找門出去。
陳安東夾著一筷子菜塞到嘴裏:“你現在去找也找不到,倒不如坐下來好好吃頓飯。”
“安東,小鏡她在B市人生地不熟的,我還是陪陳爺爺出去找找。”馬丁終究忍耐不住。
“隨便你們。”食不知味,陳安東放下筷子,站起身往二樓去。
陳老也懶得罵他了,抓著馬丁就要走。馬丁這口袋裏的電話恰恰好的就響了起來,對煩躁的陳老打了個手勢,他接過電話,不時答應了兩聲,隨即收了線。
陳老忙道:“趕緊走吧。”
馬丁拉住他:“小鏡說她想靜靜,讓我別打擾。”
陳老瞪圓了眼:“剛剛是小鏡的電話?你怎麼也不讓我說兩句?”
“說什麼呢?兒孫自有兒孫福,老頭兒,咱倆是不是也該找塊兒好好下盤棋了?”
一直未說話的老馬突然開口。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他搖頭:“我們老了!他們的事由他們自己去辦吧。我這些天可算看明白了,咱再忙,也隻能幫個邊角料,還得靠他們自己啊!”
陳老被老友一番話弄得怔忪,不禁也歎氣。一顆熱心漸漸涼下去。
能做的皆已做全,其他的,恐怕真隻能憑靠緣分了。
而在前往郊外風景區的旅行大巴上,彤小鏡眼眶仍舊紅紅的,頭枕在胳膊上,兩眼直直望著窗外,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她從小就是個迷糊大列的人,以為愛情也會和她一貫的生活一樣平順自然,一旦出了問題,下意識就想躲避。她沒經曆過這種波折,承受力太低,這些她都知道。理該要的方式是和母上大人說的那樣大大方方麵對解決,但是,請再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可以積攢勇氣,可以說服自己不要害怕,隻是一點兒時間而已。
可是,大概她真的有點過分,過分到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車子開到半路的時候突然拋錨,整整一大車廂的人都被要求下車等著旅遊公司的特派車輛過來。現在是接近傍晚五點的時候,入秋的夜,黑得比夏天時候可快多了。
去郊外走走是一時興起,她包裏沒帶什麼東西,除了一瓶礦泉水和半包蘇打,什麼都沒有。人倒黴的時候真是喝口水都塞牙縫,等車的當口天上又突然下起雨來,大家夥兒搶著往拋錨的旅遊大巴上跑,彤小鏡也跟著跑,後頭跟著的不知道是誰,一腳踩在她鞋跟上,她扶著大巴差點摔倒,下意識就朝後頭去看,當頭兩眼的白蒙過來,彤小鏡還沒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手腳虛軟,整個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鼻尖尖滿是汽油味兒,她惶急起來轉動手腕,發現被繩索緊緊綁著,想要動動雙腿,卻腳踝都動彈不得。突然掉進結冰的深淵,彤小鏡當下隻有一個念頭,她,被綁架了。
唇上被封了膠布,她連喊一聲救命也不可以。像隻小獸,被五花大綁了起來。
是誰?誰會綁架她?她不是有錢人,近來也並沒有當真的得罪過任何人,是誰綁架她?
“醒了?”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些耳熟。
睜大雙眼想要從綁在眼上的布條縫隙間窺見一絲綁匪的真容,忽然一道強光刺過來,彤小鏡不由閉上雙眼,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掀起眼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