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著,隻覺喉嚨口發出“嘔”的一聲,那塊比叉燒還厲害的香腸終於吐了出來。一瞬間神清氣爽,跟窒息的人突然呼吸到新鮮空氣一樣,整個人都輕鬆了。
彤小鏡長長吐一口氣,趴在桌上癱了下去。手腳都軟了,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那一口香腸上。
“來,喝口水。”
冰涼的水杯碰到她嘴唇邊,像一記烙鐵燙到她身上,彤小鏡從凳子一跳,遠離陳安東,謹慎小心的皺著眉緊盯他。
陳安東伸手拉她:“乖,別鬧。”
彤小鏡渾身一抖,跟幾百隻螞蟻上身似的,摸了摸一邊胳膊,甩開他的爪子,懷疑加質疑:“姓陳的,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她的疑惑很嚴重,嚴重到把他當成洪水猛獸。或者,經過昨天和今天早上那一頓深吻熱吻,更有把他當成了色情狂的成分。陳安東以為他自己做得夠明顯,夠明白表現他的意思,不過,顯然,他高估了某人的智商。
無奈歎氣,他起身走過去。彤小鏡立時警惕的往後退兩步。這種跟貓捉老鼠的遊戲實在幼稚,甚而對方還是隻笨到臉腦髓都少常人一般的笨鼠,陳安東臉一黑,發火,伸手一抓直接把她拖到身前,圈到胸口,困牢。
“你你你……”被他這風火雷電的形狀嚇到,彤小鏡仰頭瞪著他,臉紅心跳,言語無能。
“這裏,”他斂眉凝神,抓過她的手貼到他的胸口,心髒的位置,眼神脈脈直視她波光水眸,“彤小鏡,你在這裏。不明白嗎?”
耳朵邊隻聽得嗡嗡嗡的忙音,彤小鏡大氣不敢出,傻愣愣的看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低下眼去看她掌心的位置。心裏?什麼意思?
她不是不會猜,她是根本沒膽子猜。身為一個活了二十多年連封情書都沒收過的老姑娘,麵對一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隨便套件T恤就人模狗樣的男人的表白,請原諒她的自卑,她的慫。
別過眼去,她扁著嘴一副要哭不哭,想笑不敢笑的樣子,鬱鬱道:“你別開玩笑了。我當真了怎麼辦?”
她承認,自從住進這裏,很多個晚上做夢夢到他對她怎樣又怎樣。她也懷疑,自己一向暗戀林勝,就算做那種夢,對象也應該是林勝。可怎麼偏偏就是姓陳的這家夥,思慮再三也隻有歸類到,這是他家,風水都朝吹他這一個正當理由。但現在想想,或者,她早就有心思對他實行撲倒爬上的政策,不然,怎麼解釋前幾天喝醉酒就跑他房裏亂摸亂爬的。
然而,這一刻,她沒有心情再胡思亂想。隻是覺得心裏酸酸澀澀的。如果他是故意說這些來開她玩笑,如果他早就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思,那她就真的……想買塊豆腐撞死,買根拉麵吊死,吃塊香腸噎死。
她的猶疑和不確定,甚而是驀然而出的悲哀都擺放在臉上,清清楚楚。他已有很多年不曾知道“坦白”和“真實”這兩個詞該怎麼寫。她是這樣有活力,在她麵前,陳安東有時會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老到已經沒有精力去享受人生,而是按部就班的走著應該和必須走下去的路。
捧起她的臉頰,他低下頭吻她。
珍惜的,像是嗬護他這輩子難得的珍寶。她顫動的羽睫,挺翹的小鼻子,總是和他吵架的利嘴,她小巧可愛的耳垂,直到他的氣息隱沒在她發間。
他胸臆翻湧,五年之後再一次誠實麵對自己的心意,輕把她按在自己懷裏,下巴擱在她的發頂,鄭重而正式的告訴她一件事。
他說:“彤小鏡你聽好。我很喜歡你。至於愛的地步。”
彤小鏡不敢動,伏在他胸前聽他心跳擂擂,就像她的心跳雷動。不是不欣喜的,然而忐忑與之隨行。此時此刻,她方明白,彤小鏡原來是個膽小鬼。
足足半晌,她才從他懷裏探出頭來,水眸瀲灩。
陳安東沉靜的眼望進她爍爍眸間,等待她的遲疑忐忑。
她紅唇彎彎綻出笑來,甚而有些小心翼翼,睜大的雙眼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他,猶猶疑疑道:“真的?不是在騙我?”
啞然失笑,陳安東點頭,隨即一本正經舉手保證:“騙人是小狗。”
長長的羽睫安心的除下來,彤小鏡這才放開來笑,突然一下子抱住他。陳安東亦覺心中歡喜,正所謂初戰告捷,老有安慰。遂回圈住她,緊緊摟住懷中嬌柔。
“我以後再也不吃香腸了!”
突然,懷裏悶聲爆出一句誓言般的保證。陳安東一愣。就見彤小鏡嫌棄的瞥著桌上的早餐,瞬間明白她話中所指,不禁大笑,低頭捧住她臉頰吻了上去。
失戀的最好法寶是盡快找到下一春,陳某人乃江湖老手,彤小鏡則初涉情場。雙方一旦關係明朗化,弱智白癡的一方自然繞不出老江湖的五指山。所幸彤小鏡癡人傻福,神經大條,頗為享受遲來的初戀,一味歪著他撒嬌耍賴。林勝那位初初暗戀對象的婚禮,她理所當然是沒可能去參加。陳安東不過稍稍出賣下色相,情敵即刻被秒殺,她神經那麼容易開叉的人,美男當前,哪裏還能顧及到林勝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