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很有道理。”眼睛分毫不離彤小鏡,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著,他嘴角微彎,麵上似是波瀾不興。又加上這樣一句不疾不徐,看來是極誠懇極謙和的態度。彤小鏡不禁得意了,笑得見牙不見眼,順著杆兒直爬:“那當然,我是誰!”
一個是狐狸深算,一個是天真爛漫,隻有馬丁在邊上急得團團轉。他和陳安東多年兄弟,穿過一條開襠褲的交情,他能不知道他這是怒在肚中燒,片刻要爆發的預兆?攔不住陳安東,他忙轉過去要拉彤小鏡跑路,哪知道,晚了啊!
所以說他和陳安東是穿過一條開襠褲的交情,他這才轉動念頭,陳安東那盯住彤小鏡的眼睛朝他一瞥,無聲的一記“這次你賣身都沒用”的眼神警示,隨即長手往前一伸,直衝彤小鏡脖子挖去。
彤小鏡個二缺,混不知危險就在前方,還傻不愣登得意著。眼一眨,突然想到可以順勢讓陳安東屈服於她和馬丁淫威之下,隻需要再把董奇偉拉出來溜達溜達,就和陳安東建議說,讓她和馬丁去告訴董奇偉他好好兒活著,不用玩車禍休養的把戲。這麼一想,她腦神經一條經通到底的人,就立時反過身要去拉馬丁作戰來。
她身子往後一扭,陳安東正好往前一靠,啪嗒,兩個人不偏不倚滾成疊羅漢式。更不偏不倚的是,那恰恰好貼在一起的兩片唇。
心跳,溫熱,震驚,錯愕,瞬時從唇間滑到心間,再從心房傳遞到四肢百骸。
整個房子寂靜到嚇人,馬丁呆了,彤小鏡傻了,陳安東懵了。墨綠色窗簾自由散漫的微微晃著,暗唱,悄悄是別離的笙簫,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四分之三秒後,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衝進陳安東唇間,隨即,他很有公德心的,將那尖利刺耳的女聲統統吞進唇齒間,直到,馬丁一記左勾拳揍向他的左臉,他翻身倒在地上。
“陳安東你在幹什麼?”
醒過神來的馬丁氣憤難當,扶著彤小鏡護在她麵前,他眼裏冒著火,下一刻就要衝過去再狠狠揍他一頓的氣勢。
被揍的人絲毫沒有怒氣,反而放鬆的很,陳安東躺倒在地板上,兩眼望著天花板,唇角已然見了紅,他笑:“她得罪我,我教訓她,有什麼不對?”
“教訓?”
不等馬丁再度震怒,彤小鏡把把在馬丁臂上的手拿下來,她屏住翻湧的氣潮,把那莫名的怒火壓下來,竭力的保持鎮靜:“你再說一次。”
“怎麼,你該不會喜歡我?”陳安東笑,笑得真傷人自尊。
彤小鏡一瞬間的眼睛就模糊了,呸一聲,站起來居高臨下指著他大罵:“王八蛋,鬼才喜歡你!去死!”
“矮挫醜!誰喜歡你誰倒大黴!了不起,毀了你的臉,斷了你的腳,看誰還要你?心裏生瘡流膿的大怪物!”
一邊罵一邊往後退,之後,幹脆一溜兒跑進房去,“砰”一聲,把門砸得天花板都震了兩震。
踹了鞋子跳上床,兜頭蒙上被子,一股腦兒的痛罵。從陳氏宗族開天辟地立家成姓,直罵到陳安東上十八輩祖宗,後八十八位孫位,好一陣氣血翻騰,口幹舌燥,累得和跑了幾百米接力賽,彤小鏡仍舊覺得不痛快,委屈得跟口袋裏幾百塊錢被個小賊盜走了,對頭還嫌她兜的少了似的。
彤小鏡這二十幾年的人生,除了暗戀過林勝之外,毫無感情經驗。別和她說什麼十六豆蔻,十八一枝花,那會兒讀書備考折騰得死去活來的,她自認不敢策反母上大人的霹靂行風,硬生生把自己整成了五百度大近視,直到碰見林勝那樣一個俊逸瀟灑的男子,偏偏隻是擦身而過。看得,吃不得。於是,她對於自己第二次被陳安東那豬一樣的對手啃,還被那隻豬說是“教訓”而引來的怒氣衝天,直覺以為是受了屈辱,還是受了屈辱。
咬著被角,怎麼想怎麼不甘心,憑什麼說是“教訓”?他家老娘用啃豬嘴教訓他?**吧?什麼家教……翻個身繼續罵,有什麼樣的家長,生什麼樣的兒子,長得人模狗樣的,一肚子壞水,禍害千年。家長一定也是上梁不正,才養出個下梁扭曲的變態來。造孽!造孽!
隔了不多時,門上傳來叩響,馬丁的聲音亮起來。彤小鏡滿腦子是插陳安東草人的小九九,一開始不肯搭理,馬丁問得急了,才哼哼唧唧冒出一句“沒事”。她不清不楚的答話反而更讓馬丁擔心,問得越加起勁。彤小鏡一番一個身從床上爬起來,鬧脾氣要吼他兩句,一眼瞥見丟在桌上的手機,突然想起這個周末還有極其重大的任務需要完成,馬上從床上跳下來,什麼氣都丟到一邊去涼快先。兩手往發頂一插,胡亂撩撥了一下,使勁揉了揉眼睛,她慢吞吞挪到門邊,慢吞吞開門。
垂下的眼睛先一打溜兒的掃了下馬丁身後,陳安東不在,她走出去,朝客廳看了一眼,同樣不見陳安東,心裏一抖,吊著眼角瞧馬丁:“哥,你不會把他給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