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周到!”
陳安東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火,照理,她三番四次的耍小聰明他也不是不知道,一貫都忍了,今天卻無論如何一忍不住。霍然站起來,他劈手就奪了彤小鏡手裏的袋子往地板上一丟,胸膛起伏著一言不發。光陰測測盯著彤小鏡看。
彤小鏡被他這樣子嚇傻了,腦子完全當機。站在原地就不能動了。一眨不眨的愣愣望住他,舔著嘴唇哆哆嗦嗦想要問句話,陳安東一時轉身又把她的話給嚇回肚子裏去了。慫了,真慫了。
她是知道他不好惹的,有幾次惹急了他,眼見著就要吃大虧。可那會兒馬丁在啊,她有人撐著,膽兒就肥,再者陳安東頂多也就黑臉關門玩自閉,正經的也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今天,他這臉已經不是鍋底黑了,是雷雨之前那烏雲一樣的黑啊,閃電打雷隨時颶風,馬丁又不在……
彤小鏡外表看著天不怕地不怕的火辣性子,其實,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包子。眼睛一眨,兩眨,勉強想要來個眼淚攻勢化解下危機……電視劇小說裏不是說少女的眼淚就是清泉水什麼的,能秒殺攻陷各種敵人麼……可是,怎麼連擠一點兒出來潤潤眼角都沒有啊?彤小鏡急啊,真急了,想著要不幹脆就跪地求饒?嚎哭懺悔?或者出賣下色相?
正當她沒頭沒腦胡亂想著主意,陳安東這兒好容易將火壓製住,抬手一指洗手間:“把裏麵刷幹淨!”說完,轉身大步向前走,“砰砰”兩聲,又跑回房間玩自閉去了。
彤小鏡僵在原地,吸口氣,吐口氣,再吸口氣。眼睛瞄到洗手間,應該……不需要刷馬桶吧……
四分鍾之後,她低頭盯著馬桶蓋無比懊惱的承認,事實上,這裏除了馬桶,沒有什麼是需要刷幹淨的。
她就知道,陳安東那混蛋,哪時候有那麼好說話過!猛跺腳,恨恨摔了馬桶刷,彤小鏡抑著嗓子惱恨一聲,她暴怒了。憑什麼?憑什麼被人耍了還要擱這兒累死累活的當免費勞動力?她不就晚回來一會兒,會死啊?
仗著一股子牛勁兒,三兩步跑到陳安東門外,揣了兩拳頭使勁砸門。震天價的,氣勢迫人。
陳安東對於自己突然而來的怒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心裏是很明白的,電話打不通絕對是她有意耍的小聰明小詭計,及至方才看到印著店名的袋子,她故意失聯跑去吃飽喝足的行徑已非常明白。但他就是一股子氣脹在胸腹中怎麼也沒法兒紓解。倘若就出點兒意外呢?倘若就在那聯係不到的時間裏有個差池?
他為她的不知所畏而氣惱,更為自己的大驚小怪而氣惱。在房間裏背手來回踏著步子排解,門上傳來的響聲蓋過他的腳步聲,連著敲門人的怒火直往他身上衝,把他身上那點兒氣惱也蓋了過去。
“霍拉”一記拉開門,他臉黑,眼利,渾身殺氣。誰撞槍口上立馬就扣扳機斃了他的死人臉樣兒。誰料遇到一身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滿麵兒不耐煩樣兒的彤小鏡。他這脾氣還沒出來呢,對方先人一招,彤小鏡手裏抹布一記丟到他黑臉上,兩手朝他胸脯上一推。邊往裏走邊連珠炮得嚷嚷開了:“我刷鍋刷碗刷盆子,就是不刷馬桶蓋兒,擦桌子擦凳子擦地板也不擦廁所那塊地兒;你愛咋咋的,大不了我淪落一把竇娥冤,失業就失業!你想逼老娘就範兒,想得美!”
說著一屁股往陳安東那張按摩椅上一坐,雙臂環胸,閉著眼睛裝出視死如歸的模樣。實則微眯了眼睛縫兒,揣著一顆小心肝兒七上八下,如坐針氈。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她流轉的眼睛往左,不見陳安東,往右,還是不見陳安東……她都沒眨眼兒的功夫,上哪兒去了?
瞪大了眼睛倏然從按摩椅上跳起來,眼前立時晃過一道影子,跟著門就被打開關上了。尼瑪,丫是鬼來的?淩波微步?段譽是他親戚啊?
彤小鏡赤著腳跟上,陳安東半步不停的走到客廳,她擺在茶幾上的湯點還沒收拾呢,就見他安安分分坐下來了,拿起湯匙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這是鬧哪樣兒啊?彤小鏡發現,他這人真是陰晴不定難以捉摸的,說通俗一點兒就是……好一個十三點!
白玉般的腳趾前後在地板上蹭著,她想要把剛才一衝動說失業就失業的話拿回來解釋解釋,畢竟,衝動是魔鬼,權宜之計的話哪能當真呢是不是?
陳安東側頭往她那兒一瞧:“還不去做飯?”
彤小鏡嘴巴張著,話在舌尖上繞了兩圈,思考半秒,他這意思是不追究了?那,那她也別太不給麵子不是?於是,嘴巴一闔,小媳婦兒似的“哦”了一身,轉身往廚房洗切剁煮的幹活去。
估量著身後人走遠了,陳安東一勺銀耳雪梨在嘴裏,品出甜,側頭往她身上看過去。也是一瞬間,他突然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那樣氣惱。就像這碗裏的雪梨,隻有銀耳的糖水是加了糖的甜,而雪梨,她清新純淨的果香,自然沁人的馨甜,瞬時將普通平凡勾畫出隨意而注定的美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