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出現在牆壁上的貔貅不再是簡單線條勾勒出的圖案,它充滿了工筆畫的風格,連每縷蓬鬆毛發和圓環狀緊密相連的鱗片都細致地勾畫出來。與其說是圖案,不如說是相片或者真實身體的投影。
白選說出那段話之後,口裏心裏都很苦。重生以來,皮皮一直都是她最大的倚靠,甚至可以稱之為精神寄托。她不屬於這個時空,所以很多心底的話兒隻有麵對皮皮時才可以肆無忌憚地傾訴。它不會給予什麼明確回應,可哪怕隻是舔舔她的手指都會給她莫大的慰藉。
盡管白選前世曾經在廟裏隆重地進行了所謂的認主儀式,但來到黑潮紀後,她其實把皮皮看做了至親骨肉。她認為皮皮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是老鄉啊老鄉。可是現今所聞所見讓她知道,皮皮不屬於她。
歎了口氣,白選語聲低落地問:“你要走了嗎?”心裏刀割一般疼,她很想挽留,卻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自私。
貔貅安靜地趴著,大眼睛定定地凝望著白選。它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開口說道:“她給我自由之時告訴我,在遙遠的不知名的某個地方,還有一個她活著。她讓我不要死,讓我去找那個她。”它的聲音不再是童聲,而是一個難以明確分清性別的清亮悅耳聲音。
真是傻,那是騙你的!總要給你一個希望,你才肯好好活下去。白選有很大的把握,在那幾年的並肩戰鬥生涯中,這頭貔貅與女艦長產生了極其深厚的感情。
“她是為了你好,讓你充滿希望地繼續活下去。”白選微笑著說,“你確實找到了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我。但事實上你很清楚,我不是她。否則你為什麼要等我死了以後才與我見麵?”
“不是你想的這樣。”貔貅晃了晃大腦袋,認真地解釋,“我在你二十歲的時候就找到了那個時空。在去你家之前,我曾經跟隨一位很強大的存在。是他幫我找到了你,也是他把我送給了你的父親,並且告訴你父親要怎麼做。”
什麼?居然會有這回事?!白選大驚,問道:“那個把你送給我的是什麼人?送給我爸的應該是玉貔貅吧?”
“對啊。”貔貅點點頭,用一種敬仰崇拜的目光抬頭望著某處,很尊敬地說,“他的真身哪怕在靈界都是極其尊貴的至強者。我見到他時也很意外,那個靈氣稀薄得近似於沒有的地方怎麼還可能生活著那麼那麼強悍又高貴的存在?不過,”它歉疚地說,“我答應過他不對外透露他的一切。但是你放心,你和他肯定會有見麵的時候!”
白選擰著眉頭琢磨,覺得自己貌似掉進了好大一個坑。那個被貔貅如此敬重的某存在,讓她有無比危險的感覺。她倏地轉身,身後分明空無一物,她卻汗毛直豎。隻因方才她感覺在某個方向的虛空裏,有雙眼睛在看著她。
“好啦好啦,別想太多啦!你這個人就是喜歡想東想西,那位才不會打你的主意!”貔貅毫不客氣地鄙視白選。
“那我該繼續叫你皮皮,還是你另有名字?”暫時放下那種奇怪感覺,白選還是要問清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如果沒有了皮皮,很多事她都要重新考慮。
她再度問道:“你帶我來這裏,是不是為了向我告別?你要回家鄉去嗎?”現在這個地方,大有可能就是虛空戰艦最核心的部位,也許能讓皮皮回家。
“我……”貔貅拖長了音調,發現白選流露出傷感神色,它眼裏閃過笑意,“暫時不走。”
它很誠實地說:“因為走不了。這個星球的能量實在太稀薄了,就連星海最差勁的資源星也不如。我要將艦首恢複到能夠破碎虛空的程度,還不如老老實實修行真靈,日後重塑真身飛升去往靈界。好在這裏還留著一些虛空靈玉,我總算是能暫時找個能用的身體,也可以說話。”
“所謂虛空星海,其實隻是靈界的一部份。可笑那些螻蟻般的人類卻把星海當成了整個世界。”貔貅高昂起頭,滿臉不屑,“靈界何其廣大,在星海中生活的生靈隻是很少的一部份……”
“那你還叫皮皮嗎?”白選壞心眼地打斷貔貅的滔滔不絕。螻蟻般的人類?這個稱謂也讓她不爽。
猛然噎住,拋給白選兩個大大的衛生眼,貔貅不甘不願地說:“在我意識最模糊時,你給予了我真名,我隻好繼續叫這個幼稚的名字。”它用某種白選聽不懂的語言嘀嘀咕咕,“兩個人都這麼幼稚!難道這麼挫的名字當真要跟隨本貔貅一輩子嗎?”
“那麼,至少在我還活著的時候,你不會走囉?”白選喜出望外,背靠著牆壁,扭頭看著皮皮,眼睛亮晶晶。